“给我沓稿纸,我写那三千字。”
陈凯宁愁眉苦脸地从文羚桌上翻了翻,“我自己拿了啊。”
“你从我书架上拿,桌上那沓新的我还有用。”
文羚拿了调色盘去洗手间里刷,说话声音夹着闷闷的笑。
“小气,新的还不让用。”
陈凯宁发着愁,看了一眼手机就立刻从床上蹦起来,“卧槽我哥救我来了,妈的老子终于不用点外卖了。”
他边说边按开视频通话:“喂!
哥!
咱啥时候回家啊,我在这儿漂泊无依。”
陈宇然在视频对面啐了一口:“你他妈躺床上漂泊无依?搬东西下来,大姐回来了,晚上聚聚,请个假后天再回来。”
陈凯宁心说请啥假啊,翘课都家常便饭了,脸上扬起乖笑:“好嘞。”
撂下电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下来,把桌上的成绩单一股脑塞包里,拿东西下楼。
文羚甩着手上的水走出来:“我帮你拿点东西?”
陈凯宁一甩头:“不用,今儿风大,别给你吹一跟头。”
他室友这身子骨着实有点弱,才上学两年半,陈凯宁都背着他去了三回医院了。
文羚也没再坚持,扭过头去继续刷调色盘。
陈凯宁还没走出寝室门,舍长就回来了,往洗手间里看了一眼,不耐烦道:“回回你占着厕所,快点出来,尿急。”
陈凯宁往壁橱上一靠:“不是,你几把上镶钻是怎么的不让人看啊,人家在水池子里洗又没在便池里洗,你尿呗。”
舍长甩了运动鞋拿了个苹果啃:“我怕他看见我几把害羞啊,是不是羚儿?这周末过得好吗?”
文羚冲在凉水里的手冷不防僵住,被孟旭带刺儿的哂笑一扎,身上的小伤口又细细绵绵地疼起来。
陈凯宁扶了他一把,不小心牵动了衣服底下的伤,文羚咬牙吸了一口凉气,把陈凯宁的手拨了下去。
他走出来,扬起眼睫深深地看了孟旭一眼。
孟旭嚼着苹果的嘴停顿了一下,被文羚不怀好意地凝视着,有点冷,看不出他又在酝酿什么诡计。
文羚转身拿起陈凯宁的书包走出去:“送你下楼。
懒得跟湿垃圾在一个屋里待着。”
“操你再说一遍?自己干过什么事儿还不让人说了,就凭你接稿那些钱能买得起……”
孟旭噎了一口,起身想揪住他,被文羚轻轻拨回来的门碰了一鼻子灰。
陈凯宁是不敢让文妹妹拿什么重物的,自己左手挎着书包,右手夹着篮球,从宿舍门中间挤了出去。
宿舍外门是双向开的两扇实木门,陈凯宁没能腾出手去扶,文羚发着呆跟在他后边走,前边人一出去,那一整扇实木门照着文羚的脸就拍过来了。
文羚慌忙抬手挡,忽然有只手替他挡住了,木门哐当一声闷响撞在他掌心里,温凉的手背贴在了文羚额头上,带着一阵极淡的气息。
文羚瞪大眼睛,微微仰头看去,梁如琢插着兜站在门外,单手扶着木门,手指颀长,指甲边缘光滑干净,像一双会演奏弦乐的手,文羚不满足于在脑海里把这双手放到琴弦或是黑白键上,出神地想着,原来昨天这只手放在自己头发上的时候这么好看。
楼道口的桑树虬枝上挂满了雪凇,偶尔被风吹落的几片落在了梁如琢低垂的睫毛上。
阳光从他斜背后照过来,深邃的五官轮廓就镶上了一圈金箔,尤其聚集在微微上扬的眼角。
“梁、梁……”
文羚震惊了,咬着舌头拼命想把它捋直了说话。
浑身的血仿佛在一瞬间都涌到脸上发起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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