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还搁在被子上,交错绑住针头的胶带下可以清晰地看到血管,她最近瘦了很多。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他手中的单据上,终于低声说:“对不起。”
他并没有做声。
这时候正好急诊医生拿着化验单走进来:“醒啦?验血的报告已经出来了,血色素有点偏低,可能是缺铁性贫血。
以后要注意补血,多吃含铁、铜等微量元素多的食物……这个让邵医生教你吧,反正平常饮食要注意营养。”
他将病历和一叠化验单都交给邵振嵘,“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葡萄糖挂完后就可以回家了。
对了,多注意休息,不要熬夜。”
等他走后,邵振嵘才问:“你昨天晚上在哪儿?”
她像犯了错误的孩子,默然低垂着眼睛。
“你不会在医院外头待了一夜吧?”
看看她还是不做声,他不由得动气:“杜晓苏,你究竟怎么回事?你如果有什么事情来找我,你就直接过来。
你在医院外头待一夜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这样做有意义吗?”
她从来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他严厉的语气令她连唇上最后一抹颜色都失掉了,她怔怔看着他,就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终于及时地克制住心头那股无名火,转开脸去。
观察室外头人声嘈杂,听着很近,可是又很远。
她还是没有做声。
点滴管里的药水一滴滴落着,震动起轻微的涟漪,可是空气却渐渐地凝固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渐渐地渗进来,然后,风化成泥,却又细微地碎裂开去,龟裂成细小的碎片,扎进人的眼里,也扎进人的心里,令人觉得难受。
“你没吃早饭吧?”
他语气平缓下来,“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
其实她什么都不想吃,虽然昨天连晚饭都没吃,但她并不觉得饿,相反,胃里跟塞满了石头似的,沉甸甸的,根本再塞不下别的东西。
她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他已经走出去了。
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杜晓苏突然觉得,也许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也许他只是找一个借口……她想叫住他,但他的名字已经到了嘴边,却终究默然无声。
时间仿佛特别慢,半晌点滴的药水才滴下一滴,却又特别快,快得令她觉得无措。
只好数点滴管里的药水,一滴,两滴,三滴……又记不清数到了哪里,只好从头再数……一滴,两滴,三滴……她强迫自己将全部注意力集中起来,不再去想别的。
药水一点点往下落,她的手也一点点冷下去,冷得像心里也开始结冰。
他走路的脚步很轻,轻到她竟然没有听到,当他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都觉得不真实,只是恍惚地看着他。
“蟹粉小笼。”
他把热腾腾的包子递给她,“本来想买点粥给你,但已经卖完了,只有这个了。”
包子很烫,她拿在手里,只觉得烫。
他把筷子给她:“你先吃吧。
不管什么事,吃完了再说。”
有氤氲的热气,慢慢触到鼻酸,她低着头,他说:“我出去抽支烟。”
她看着他,他以前从来不抽烟,偶尔别人给他,他都说不会。
她怔怔地看着他,他已经走到门口了,却忽然回过头来,她的视线躲闪不及,已经和他的视线碰在了一起。
他皱着眉头,说:“我等会儿就回来。”
这才掉头往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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