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想象真到了那时候会是怎么样的,年轻的时候盛放过,老了迟暮与末路纷至沓来,真糟蹋了现在的美好。
“真有那天我就把他接到家里,供养他,让他衣食无忧。”
她自言自语着,“他帮了我好几回,我感念他的恩情。”
述明咧嘴一笑,“随你,往后自己当了家,爱怎么都是你说了算。
容实是个老实头儿,瞧着精明,往后是个惧内的模范。”
颂银害臊了,把手一放说:“我不扶您了,您自己走吧!”
回去把归置好的记档叫苏拉搬上,送到慎刑司去了。
慎刑司的太监都是穷凶极恶的德行,倒插着两眼恶狠狠的,见了上司却是满脸花儿,一口一个“您费心、您受累”
。
她把该用的东西都交给了掌事太监,“大总管近来弄得焦头烂额,还要筹备巡幸西山的事儿,这里就由我跟着。
已经着人给侍卫处传口谕了,略等等,等人来齐了就开审。”
陈六同应了个嗻,看看她,迟疑地笑着,“小总管以前没跟过案子吧?咱们这儿审人不客气,回头别吓着您。”
她很介意别人拿她当女人看,既然在值上,她要立威,不需要性别上的优待。
她瞥了他一眼,“没让你客气,给我往狠了审,今天半夜前把人揪出来,我着急要回万岁爷。”
“得嘞。”
陈六同吆喝一声,“您就擎好儿吧!
咱们不成还有侍卫处,容统领的手段在那儿,就是个石菩萨,也要叫他开口。”
颂银颔首,想起那个冒冒失失的人,说他手段厉害也许是真的,但就她来说不好想象,反正每回见他都是笑嘻嘻的,并不让人觉得可怕。
他来的时候带了一身暑气,鬓角洇着汗,那脸庞白洁得半透明似的。
进门摘了帽子扔给一旁的太监,看见她在略怔了一下,抬手抹抹汗,问:“怎么是你?不是不让你来吗。”
她掖着手说:“我阿玛有旁的事儿要操心,这里就不劳烦他了。”
转头示意他看账册,“三回开库,从门禁到开锁记档,一应都有。
我事先统计了,有两名参领、十二名侍卫,二十六名库丁,俱已传来候审,在后头围房里。
容大人瞧什么时候开始,把人都压进来吧。”
他微蹙了蹙眉,容大人叫得真疏离,不过人前嘛,总要装装样子的。
让他忧心的是她在,他怕给她造成什么不好的印象。
慎刑司从来不是什么温情的地方,太监宫女犯事了,带到这里来,基本是有来无回。
这几年他承办过几回偷盗,宫里对这种事用刑很严苛,她虽不是阳春白雪,到底是个姑娘家,在场似乎不太好。
他往耳房看了一眼,“请佟大人先歇着,我带人到后边去审,审明白自然回你。”
颂银观他神色,他一脸肃容,笔直的身形像棵松,倒有股蔚然的神气。
这回不是和她打商量了,换了个吩咐的口吻。
他是二品的衔儿,她不过从四品,要论职务高低,她还真得听他的调遣。
她没有办法,点了点头,“好,我在耳房等着,一切偏劳容大人。”
他转身出门,利落干练。
腰上绣春刀和七事相击,发出叮当的声响。
颂银没有跟去围房,安然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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