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淡然,并不显得意外,“难为你阿玛,眼里还有我。
你们为皇上当着差,这么要紧的事儿怎么会来告诉我?”
颂银拿出全部的热情来,以表现得万分忠诚,趋前一步拱手道:“主子明鉴,我们佟家世代掌管内务府,这是太祖皇帝给的恩典。
历来镶黄旗都是皇上亲军,我们替主子效命,绝无二心。
可这辈儿委实怪诞,镶黄旗旗主不是皇上,不瞒主子,我们夹在中间,有时候的确左右为难,可奴才和阿玛有分寸,主子和咱们才是心贴着心的。
不说旁的,就说皇嗣的事儿上,奴才和阿玛甘冒满门抄斩的危险,也为主子扫清前路,奴才们肝脑涂地向着主子,主子还信不得咱们吗?”
他听了沉默下来,半晌轻轻一笑,“可以为主子死,就是不愿意嫁给主子,这是你处世的道理,真是奇得很。”
他扯到这上头来,颂银一时语塞,身子自发矮了三寸,赔笑道:“我来和您说正经事来着。”
“爷要娶福晋,难道就不是正经事?”
他瞥了她一眼道,“你报得晚了点儿,我昨儿就接到消息了。
不过你能来,我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至少你们没逼我动手开革你们,算你们识时务。”
颂银心头突突直跳,看来这趟是来着了,也许皇帝的病势他已经知道了,但不管他提不提,自己必须一味装糊涂。
自发的投奔和迫不得已的投奔是两回事,发现靠山要倒才临时决定调转方向,这样的忠诚有几分真?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主子最体恤奴才,我们在内务府,原就不管朝中大事。
也是我阿玛和谭瑞说闲话时,谭太监不小心透露出来,我们才得知的。
这不一得消息就上主子这儿来了,也许晚了点儿,但佟家对主子的心天地可表,主子您要瞧真周。”
他颔首,“瞧明白了,还算有心。”
她讪笑了下,“主子圣明烛照,奴才唯恐主子吃了暗亏。
王府四周围有暗哨盯着,我没法儿,换了这身衣裳来见主子,主子恕我唐突。”
他看她的眼神软乎了点儿,“没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
你虽是女人,但这份胸襟,爷也佩服你。”
说着顿下来,带着揶揄的口吻问她,“上回不是中了邪吗,又是见鬼又是摔跤,几天没见全好了?”
她精神一振,“我听说主子有难,一下就痊愈了。”
他哈地一声,“敢情爷真是代天巡狩,还管驱鬼。
你放心,这回的难不算难,这点子手段爷还抵挡得住。”
他背着手长长叹了口气,“你说的,好奴才难得,等将来给了别人,还能不忘初心吗?眼下局势是这样,我和皇上势不两立,你和容实何去何从?你我是知道的,毕竟佟家还在镶黄旗,翻不出爷的手掌心。
容实呢?他是外八旗的人,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你们各为其主,将来是个什么说法?”
颂银忙道:“我今儿来,其实也是为容实表明心迹的。
他如今升领侍卫内大臣,领了整个紫禁城的驻防调度。
上三旗的侍卫里头,镶黄旗贬至太和殿以南,太和殿以北只留正白、正黄二旗。
正白旗是汉军旗,都是他的人,主子大可放心。
再者……”
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要算计到郭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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