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官心直口快,大家心里明白,只不好应承,都掩着嘴囫囵一笑。
颂银道:“明儿我去请万岁爷个示下,让我出去吃席吧!
老把我困着也不是办法,我没干什么坏事儿,又不是囚徒。”
朝坤宁宫方向望过去,那巍峨宫阙被水红的灯笼蒙上了一层胭脂色,看上去混混沌沌的,令人生烦。
皇帝燕尔新婚,春风得意,她要找他,得花大力气。
找他不见,只好找陆润,请他代为转达,说想见见让玉和惠主子她们,求皇上成全。
“我以前满紫禁城跑,现在困在这么小的地方,圈禁似的,抬头四方天,低头四方地,这算什么?主子大婚,我也沾沾喜气,总是该当的吧?去慈宁宫赴大宴不合适,身份不盐不酱的,不招人待见。
还是去延春阁,我当差的时候和太妃们相熟,彼此见了面有话说。”
陆润听了点头,“这会子在太和殿颁立后诏书,布告天下。
等朝上散了,我即刻替你传话。”
她抿唇一笑,有些伤感,“陆润,皇上待你好不好?”
他没想到她会提这个问题,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好与不好,见仁见智。
他留用我,让我坐上太监里的头把交椅,算是好的吧!”
颂银怜悯地望着他,“可是你付出的太多了,十年光阴,宁愿在底下衙门当个管事,也不该到御前去。
我记得那回太后毒打你,你们瞒得好,连她都给骗了,险些丢了性命。
现在想想,要是当时太后当真一心处死你,皇上又不能即时出现救你,你还有命活下去吗?”
他惨淡地牵动唇角,两眼深深望她,“还好有你,否则明天就该是我的忌日了。”
一年了,到明天整整一年。
她喟然长叹:“所以我希望你能安安逸逸活下去,其实这宫廷一点儿都不适合你。”
她不便说得太多,只是提醒他,“好好保全自己,要是能离开就离开吧,外头天大地大,比在这金瓦红墙的牢笼里自在多了。”
她没头没脑说了这一通,陆润虽起疑,更多还是以为她在自哀自伤,有感而发。
他掖着两手看她,“如果你想出去,我可以帮你。
但是出去之后怎么样呢,家里人不顾了吗?容家人也不顾了吗?咱们都被人缝上了翅膀,飞不起来了。”
她轻轻叹口气,事到如今只有遗憾,这么好的人,却又那么怯懦和执迷不悟。
但他替她请旨,皇帝人逢喜事,轻易就答应了。
迎娶皇后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娶亲,一位代表一方势力的贤内助是稳固朝纲的要件。
国丈既然身为科尔沁王爷,两族通婚等于是结盟。
蒙古在关外不易掌控,有了这位亲王的相助,大钦可以开疆拓土,成就又一个鼎盛王朝。
所以皇帝的高兴并非小登科的高兴,是政治远见上的建树,是有关于一位帝王宏观掌控的高兴。
他忙,没有时间见她,命陆润开解她,提醒她三天后兑现之前的承诺。
三天后——三天后是个什么样,鬼知道!
颂银终于单独离开了弘德殿,从凤彩门上迈出去,哪怕还在紫禁城里,她也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脚下轻快一路往寿安宫小跑,距离并不远,却因为长久赋闲,体力锐减了,走了几步就气喘。
两三个月没见到郭主儿,打眼一看发现她瘦了不少。
颂银知道她惦记大阿哥,把边上伺候的人支了出去,告诉她,“小主子很好,您别担心。”
郭主儿点点头,“我料着也好,他在外头,强过在宫里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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