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亏欠了人家,人家找你寻仇,有什么可不平的?她还是兢兢业业替人办差,只要留佟佳氏一个喘气的空间,她绝不再做坑害他的事。
这次让玉的牺牲但愿能够换取一点信任,给逼到绝境上确实是没有办法,毕竟人心都是肉做的,谁也不愿意干那种损阴德的事。
述明不太赞成她的话,“你已经特别看顾她了,万事要有度,过了惹人怀疑。
一个坏了事的嫔妃,你和她没牵连,那么关心她干什么?回头再传到皇上耳朵里,又要横挑鼻子竖挑眼。”
她说知道,无奈叹了口气。
下半晌的时候去了东六宫,先去瞧惠主儿的三格格和让玉,后去景祺阁探望郭贵人。
那主儿孕期作养得好,简直珠圆玉润掐得出水来。
见了她就跟见了亲人似的,赶紧把她拉进来,问问近来宫里有什么好玩的事儿没有?城里有什么新闻没有?
“你不知道,我关在这里快要闷死了。
起先倒还好,觉得挺清静,一个人自自在在的,可时候一长就不行了。
这是圈禁啊,我天天看野蜂筑巢,看蚂蚁上树,那些蚂蚁我都认识了,瞧脸就知道谁是谁。
我还给它们取了名字,小红啊、小翠啊、秋菊、春兰什么的。”
颂银皱了皱眉,心说这些名字怎么那么俗呢,像八大胡同里的窑姐儿。
还认脸,蚂蚁能有什么脸?倒茄子、倒倭瓜?这主儿千万不能疯,要出了纰漏,又是佟家的过错。
她只得耐心宽慰她,“要不您适当做点儿针线,打发打发时间?给万岁爷绣双袜子,或是给龙种做身衣裳?”
郭贵人愁眉苦脸说:“我不会啊,我额涅就没教我这个。
以我的手艺,勉强能做个沙包……要不你问问皇上玩不玩砍包儿1?”
颂银无话可说,皇帝能和人玩儿这个?这不是说笑呢吗!
她咬着嘴唇思量,“我让人给您送两套话本子吧,《孙悟空戏唐僧》、《武大郎情定西门庆》,都挺好的。”
郭贵人目瞪口呆,“武大郎和西门庆好上了,那潘金莲呢?”
“基本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颂银挥了挥手,十分爽快地说。
“你平时就看这个?”
郭贵人忽然觉得这么文雅谦和的女官,怎么有点颠覆在她心里的形象?
颂银忽然意识到了,顿感尴尬,含糊笑道:“就是瞎看,外面正经话本子我都看完了,只能找些偏门的来看。
其实挺好的,感情真挚得很呐,回头我打发人给您捎进来,您悄悄的看。”
郭贵人立刻说好,“先看着,要是好再接着运。”
她应个嗻,高高兴兴道别,从景祺阁退了出来。
往北不消几步就是东北五所,虽相距不远,但这里萧条冷落,和郭贵人那里根本没法比。
这里原作为皇子乳母养老的处所,后来不知怎么演变,改成了冷宫。
院子长期没人照看,砖缝都生了草,三间面南的屋子没有房檐和天棚,太阳光直撅撅照进屋子里,热得烙饼一样。
禧贵人择阴凉,躺在北边靠墙的窝铺上,看守的太监引颂银进去,劝她不要靠近,说:“就是这两天的事儿了,原本奴才得上内务府回禀的,既然小总管来了就瞧一瞧吧,要准备什么,到时候一卷落葬就完了。”
颂银看见她的眼角缓缓落下一道泪,也许这刻是清醒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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