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邦吉怔了一下,陪笑道:“太皇太后,这离端午节还早,只怕他们还没有预备下这个。”
太皇太后头也没抬,只慢慢用那碗盖拨开那茶叶,沉声只说:“糊涂!”
崔邦吉这才明白过来,心中一悚,不声不响磕了个头,自去了。
琳琅命人传了点心回来,正巧遇上崔邦吉领人捧了酒出去。
匆忙间顶头差点撞上,崔邦吉忙打个千:“奴才该死,冒犯主子。”
琳琅待下人素来和气,且是太皇太后面前的总管太监,所以微笑答:“谙达说哪里话。
是我自个儿走得急了些,没瞅见谙达出来。”
崔邦吉道:“奴才还有差事,主子恕奴才先告退。”
琳琅心里微觉奇怪,见他去得远了,却听锦秋说:“听说是又赏了宁主子东西,这位宁主子,倒真是有福气,连太皇太后都这样待见她。”
琳琅倒也没放在心上。
她每日皆是陪太皇太后与皇帝用晚膳,太皇太后歇了午觉犹未起来,皇帝起驾去了弘德殿,她便在暖阁里替太皇太后绣手帕,这日她没来由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兼之做了半日针线,眼眩头晕,便先放下活计,叫锦秋:“到园子里走动走动。”
天气渐热,园子里翠柳繁花,百花开到极盛,却渐渐有颓唐之势。
锦秋陪着她慢慢看了一回花,又逗了一回鸟,不知不觉走得远了,远远却瞧见三四个太监提携着些箱笼铺盖之属,及至近前才瞧见为首的正是廷禧宫当差的小林。
见了她忙垂手行礼,琳琅见他们所携之物中有一个翠钿妆奁匣子十分眼熟,不由诧异道:“这都是宁贵人的东西——你们这是拿到哪里去?”
小林磕了一个头,含含糊糊道:“回主子话,宁贵人没了。”
琳琅吃了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方才喃喃反问:“没了?”
小林道:“今儿午后突然生了急病,还没来得及传召太医就没了。
刚刚已经回了贵主子,贵主子听见说是绞肠痧,倒叹了好几声。
依规矩这些个东西都不能留了,所以奴才们拿到西场子去焚掉。”
琳琅震骇莫名,脱口问:“那皇上怎么说?”
小林道:“还没打发人去回万岁爷呢。”
琳琅这才自察失言,勉强一笑,说:“那你们去吧。”
小林“嗻”
了一声,领着人自去了。
琳琅立在那里,远远瞧着他们在绿柳红花间越走越远,渐渐远得瞧不分明了。
那下午晌的太阳本是极暖,她背心里出了微汗,一丝丝的微风扑上来,犹带那花草的清淡香气,却叫人觉得寒意侵骨。
因着办喜事,明珠府上却正是热闹到了极处。
他以首辅之尊,圣眷方浓,府上宾客自是流水介涌来。
连索额图亦亲自上门来道贺,他不比旁人,明珠虽是避客,却也避不过他去,亲自迎出滴水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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