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奴才!
趁主子不在,竟偷懒偷到主子屋里。
莲香呢,把她给我叫来!”
门口响起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夏侯潋望过去,一个丰腴的女人站在门口,梳堕马髻,满头珠翠,耳下两个嵌蓝宝石坠子,在阳光底下闪闪烁烁,像两滴将落未落的露滴。
一个奴婢扶着她走进来,坐在鼓凳上。
先前逆着光看不清楚,现在夏侯潋才瞧见她的容貌。
人长得还行,圆圆一张大脸盆儿,看着挺有福气,就是粉搽得太多了些,平添一股老气。
现在的女人上了妆亲娘都不认识,夏侯潋估摸不出她的年龄。
沈府的主子只有一个,就是沈玦。
这平地里冒出一个喊他奴才,他摸不准她什么来头,只好规规矩矩做了个揖,道:“小人眼拙,不知夫人是哪家府上的?督主的院子不让旁人进来的,夫人还是快些移步的好。”
外面又进来一大堆人,夏侯潋转身往外看,只见一堆仆役在底下搬搬抬抬,两缸枯荷都被搬走了,一担担瑞香花、牡丹花和金钱菊,还有好几盆石榴花,满满当当塞进院子,顿时姹紫嫣红一片。
还有人往树上挂宫灯,红的绿的,各种颜色打在一起,鸡飞狗跳。
夏侯潋愣了,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儿?
那女人冷睨了他一眼儿,道:“我是谁?我是这府邸的当家主母!”
夏侯潋惊了,沈玦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妈!
?
她端起茶盏子,仪态万千地抿了口茶,叹道:“我知道,督主素日里不常回来,待下人也是极好的。
可偏有些不长眼的,蹬鼻子上脸,主子不在,自己就称霸王了!
今日还是我瞧见的,往日我没瞧见呢?谁知你这奴才干了些什么,赶明儿把家底偷摸兜出去也不一定!
罢了,督主心慈,就由我当这个恶人。
来人啊,把这偷奸耍滑的东西带下去,也不要多,打二十板子,发卖出去,不许他再入沈府!”
夏侯潋:“……”
夏侯潋不怎么会对付女人,他这辈子几乎没见过什么正常女人,心里几乎有阴影了,硬着头皮道:“夫人误会了。
小的不是府上的下人,是东厂干事。
在督主的院子歇息是督主应许过的,不信您去问督主。”
莲香急急忙忙跑过来,道:“夫人,夫人真是误会了!
夏侯干事和奴婢一样,是督主的旧仆,几次三番救督主于水火,交情深厚。
夏侯干事在府里行走都不必通报,不必避讳,这是阖府皆知的!”
“哦?这样么?”
朱夏打量了会儿夏侯潋,一身黑色苎麻衣衫,说好听点儿是不起眼,难听点儿就是寒碜,便勾起一抹不痛不痒的笑,道,“要不怎么说咱们督主心善呢!
督主这人儿,我是最清楚不过的,顶顶的念旧。
十几年前的老黄历了,还巴巴地对人家好。
但是,有些人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身份。
督主给他脸给他体面,可他也不能腆着个脸就贴上去!”
朱夏从荷包里挑出几个金银角子,交给边上伺候的奴婢,道:“大过节的你来府上,我也猜得出是怎么个意思。
皇帝还有草鞋亲呢,何况咱们督主。
喏,这是赏你的,拿去使唤吧。
今儿府里事多,晚间督主还得回来,恐怕不得空招待你,来人,送客。”
仆婢捧着一摞金银角子到他跟前,夏侯潋淡淡看了朱夏一眼,也没接银子,道了声告辞,转身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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