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钦说,“他有权知道真相,但到了现在,我反而不敢让他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他不等杜子君点评些什么,就一口气喝光了瓶子里剩余的红酒,站起来道:“回吧,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又是一场恶仗,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
杜子君于是不再说什么,他随手拍拍裤子上的灰,应道:“啊,行。”
——
等贺钦回到客房,闻折柳已经侧身蜷缩着睡着了。
贺钦站在他的床前看了半天,伸手为他掖了掖被角,正当他欲转身时,被子里忽然传出了一声模糊的声响:“……哥。”
贺钦的脊背顿时僵住了,他感到一种罕见的被抓包的窘迫,停了停,他放缓声音,温柔地问:“嗯?怎么了?”
“……等到这个世界结束了,你还能回来吗?”
这个似曾相识的问题令贺钦在黑暗中垂下眼睛,陷入良久的默然,过了很长时间,他才吁出一口气,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般回答道:“……哥会去圣修女那里。”
被子里拱起的小山包一动不动,他接着说:“然后,我得和她做一笔交易。”
闻折柳闷闷的声音终于多了点起伏:“……你想去和她谈条件吗?”
“对,就是谈条件。”
贺钦伸出手,想隔着被子摸摸他的脑袋,但最后还是作罢,“早点睡吧,今天已经很累了。”
翌日,众人按时在大堂的餐厅里汇合。
每个人眼圈下方或多或少都有一层疲惫的青黑,白景行昨天被打出来的伤现在还没完全恢复,手臂和胸前仍然绑着一圈道具绷带。
李天玉也是精神萎靡的模样,一行人就像霜打了的茄子,无精打采地坐在光线明媚的落地窗旁边。
也不知道这栋旅馆中有什么神奇力量加持,玩家们在楼上楼下转过一圈,那些砸破的木门、割碎的壁纸、撕得破破烂烂的地毯之流居然全都在清晨时焕然一新,恢复了它们原来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昨晚遭受了怎样的灾难。
众人虽然疑惑,但麻烦自动消失,他们也免不了要感到轻松的欣慰。
闻折柳没受什么重伤,不过,由于昨天哭了一场,加之心事重重,睡得很晚,现在眼睛还肿得犹如核桃,正拿手蔫巴巴地揉着。
贺钦看了一眼,抽出餐巾,从一旁餐车上摆的冰碗里倒了一嘟噜碎冰,三两下做了个简易冰袋,给闻折柳推过去:“用这个,别揉了。”
“……哦。”
闻折柳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接过来敷在眼睛上。
隐隐约约,却又切实存在的隔阂感横贯在他们之间,闻折柳吭哧吭哧的,越发觉得自己昨晚一时的脑子发热就是个错误。
贺钦一直观察着他的动静,望见他脸上难言的尴尬神色,一下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轻声说:“咖啡要凉了……”
顿了顿,他似笑非笑地补充道:“……宝贝。”
闻折柳呼吸一断,差点被嗓子眼里翻涌上来的气流呛到,他闷声咳嗽,耳根处已经泛起了红晕。
他一边觉得难为情,一边又在心底小声松了口气。
好吧,看来情况还不算太糟。
平心而论,旅馆提供的早餐非常不错,甚至到了有些奢侈的意味。
冒着热气的,横在西兰花与芹菜泥间的龙虾,土豆泥馅饼上流淌着热意腾腾的融化黄油,切得方方正正的奶油沙司间摆放着腹腔里塞满乳酪的金黄鸽子。
看着这些饭菜,众人都有些吃惊。
谢源源探出一只手,挑起龙虾晃晃悠悠的胡须,愣道:“真假的,昨晚上还什么都不给吃,连个三明治都要我们自给自足,今天光早餐就玩这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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