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明秀,连话都没有,只是很空洞地看了看继母。
“什么规矩,阿姨说我听听。”
贺图南点上烟,似笑非笑,一手把玩着打火机,在烟雾缭绕中看这女人。
他打量人的目光,陡冷陡冷的,但嘴角有笑,挑不出毛病。
都说到这份上了,继母顺水推舟:
“颜颜这些年不在家,怕也不清楚,男方结婚前这就算是要人了,得备礼物,一头羊,一条大猪腿,十只鸡,十条鱼,十斤排骨,十斤猪肉,十篮子鸡蛋,十箱子酒,十箱子油,还得十斤水果。”
一口气说下来,贺图南以为完了,这女人后头还有,他一直微微笑着,完全理解了贺以诚当年带走展颜的心情,展颜还是展颜,开口要钱要东西的,从她奶奶,变成了继母,这家的男人,死了一样。
展颜也在这个时候想到贺以诚,当年不知晓的,突然重现了一遍,她的价值,从头至尾都是用来“敲诈”
冤大头一样贺家父子的。
“看你说的,人城里不兴这个……”
展有庆嘟囔着,继母不太高兴打断他,“可颜颜是你展有庆的闺女,她再是城里人,也是小展村出去的,啥也没有,你不怕人笑话?我还嫌呢。”
展颜对这种争执感觉疲惫,为什么,她总是奔波在“还”
的状态里,这条路,像回忆一样,要跟到老死吗?她现在对展有庆,感情太复杂,她想起那年跟他一起去城里看妈,他给她唱“好汉歌”
,问她冷不冷,她那时肯定,他是爱她的,父亲的爱真是太脆弱了,会因为另一个女人,不觉流逝掉,他不是故意流逝,而是非常自然的,有了新的女人,新的儿子,替代了她。
因为明白这种“人之常情”
,而倍感悲凉。
“我跟图南哥哥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么件事,我们要结婚。
其他的事,我们没想,也不打算怎么着。”
继母愣住:“这啥意思?”
“不管什么意思,我觉得跟您也没多大关系。”
展颜淡漠看她一眼,慢慢站起来,“我们该回去了。”
展有庆有些慌:“这就走?吃完饭再走吧。”
展颜看着他越来越老的脸,还是那样局促,她想躲开,不愿意看。
她又怜悯他了,可那又怎么样呢?他是她的爸爸,可也是壮壮的爸爸,她觉得他真讨厌,为什么这样看着她?用那张被日子布上皱纹,裹满风霜的脸,对着她,他也在为难她,她知道连孙晚秋都做不到和家里彻底切割,还是会给钱,可亲情这么尴尬着,痛苦着,他只不过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男人,也没什么滔天大错,他好像也一堆难处,偏她还能想的到,越这样,越叫人难受。
还是走吧,只能走。
把钱送到孙晚秋家,李彩霞倒热络招呼了几句,又夸她,展颜应付两声,去了趟爷爷家。
她只有见到爷爷,心里才慢慢平静下来,但也没留下吃饭,奶奶对她像继母那样热情,不再骂她了,她心里烦的要命,不想搭理,只想离开。
“我是这么想的,既然你们这里有这样的规矩,我可以再来一趟,找人开车把东西送来,不为别的,我不想让人背后议论,知道你结婚了,什么都没给。”
贺图南不急着开车,坐那跟她商量。
展颜很倔:“谁爱说谁说,我不在乎,反正听不到。”
贺图南说:“可你爷爷还在这生活,被问起来,他脸上不好看,我知道你不高兴,那个谁,无非就是想要点东西,给她,也就这么一回,你看行吗?”
展颜不说话了,她靠过去,贺图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她抬眼,喃喃说:“图南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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