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预测到自己的死亡,他的父亲也不例外。
他未必是不写遗书的,他只是从没交出来罢了,他的
遗书从最初到最后也只有那一封,简短到只剩一行短短的小字——替我摘下这勋章,我与太阳一同坠落,再
也用不到它。
军校里鬓发银白的老教官曾经说过,人死的时候,能看见这辈子印象最深刻的画面。
弗朗茨总觉得他在
说谎,他现在脑子里闪过了好多画面,乱七八糟,哪哪都很深刻。
有跟沃尔纳第一次打架时掉进的大染缸,有哥哥死去的那些天,母亲永远抹不完的眼泪,还有初恋女友
斯嘉丽,眼尾一点泪痣,哭起来格外惹人怜……五彩斑斓的一切都如风里的雪片般迅速消散,最后归结成了
雪原上突兀的一抹薄绯。
是烧红的天际还是茜色的裙摆,是怀里的娇妍的捧花还是腕上细细的红绳?脑子越来越迷糊,一会儿觉
得冷,一会儿又觉得热,但他但始终记得,脑海里划过的最后一幕是盛夏尽头含蓄的亲吻。
巴黎十三区。
聚源茶楼门前停了辆颇为显眼的梅赛德斯,刚一熄火,车上下来一个形色匆匆的纳粹军官。
灰蓝瞳眸,
金色短发,面容冷峻,菱形的SD标志彰显出其骇人身份,身后还跟着一个副官打扮的面瘫年轻人。
这二人一
进来就冻结了茶楼里原先其乐融融的气氛,角落里几个磕瓜子闲聊的客人连瓜子仁都忘了咽下去,生怕发出
什么响儿,惊了两位不好惹的纳粹魔鬼。
克里斯蒂安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拉二胡的白蓁蓁,她正和身边的琵琶姑娘说说笑笑,他走了过去,抽走
了她手里的二胡。
“别拉了,跟我去医院”
“医院?”
白蓁蓁懵懵地站起身,刚要过去,身旁弹琵琶的姑娘抓住了她的手,眼里透出几分担忧。
“没事的,我认识她”
白蓁蓁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转身就跟着克里斯蒂安一起离开。
华人区平常都安安
分分的,盖世太保有来检查也都是大致掠过一遍就走,抓人还是头一遭。
三人身影消失在门口,茶楼内才响
起此起彼伏的交谈声,话题都围绕着白蓁蓁那从不宣之于口的神秘身份。
克里斯蒂安平常挺忙的,没什么时间来找白蓁蓁,上回见到还是在发烧的时候,大清早的跑来茶楼找她
着实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