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夏很难受,听见了声音勉强睁开眼睛看着白冬手里的药和温水,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他一时间有些晃神。
上一个给他递药喂水的人还是他妈,那阵他还在上高中,后来他妈走了,他不管病得多重,都没人管了。
韩夏望着还氤氲着水汽的玻璃杯,不知道自己眼眶红了,他坐起来看着白冬手里的东西愣神,没有上手接过。
挺可笑的,他脑子里混沌地想到,会不会,接过之后就没了……就像妈妈手里端着的饭菜,他抱怨不好吃,却不知道哪一顿就是最后一顿。
“快吃。”
直到白冬把药搁在韩夏手里,坐在了韩夏旁边摸了摸人的后颈,韩夏才猛地回神,恢复了两分清醒。
韩夏吃了药喝了大半杯温水,惨白的脸色才略微缓过来一些,他偏头看了一眼白冬,揉了揉人的头发:“明天周末吧,跟我去参加一婚礼,苟诚的表弟结婚……记得我给你买过一套正装……穿那个。”
“啊?我去?”
白冬想不明白韩夏干嘛带他去。
“说新娘子喜欢热闹,叫多去点儿人。”
韩夏喃喃道,声音小得像是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白冬也没再说话,拿了胃药的盒子,想要去收起来,才想起身就被韩夏拦腰抱住了。
韩夏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其实在饭局上的时候,他没觉得有多累,兴许是习惯了。
他左右逢源,他头头是道,他接过酒杯轻松饮下,喝过一杯又一杯,被人明里暗里地劝酒,不能拒绝,不能犹豫。
就算胃很疼,疼得他头晕恶心,也只能笑笑说一句抱歉,挺直腰板出去,却在卫生间吐个昏天黑地。
捞一捧冰水砸在脸上,擦干净,再人模狗样地回去,逢迎讨好,圆滑世故。
早就该习惯了。
可就在什么都安静下来的时候,身边没了任何一个人,他站在冰冷而空旷的廊间,找不到家门的钥匙,输密码输了几次都没打开门儿,焦躁,烦闷,那种感觉和很多年前有一丝的重合。
或许是酒精把所有的情绪放得很大,让无力感劈头盖脸地将他吞噬。
他回想起站在同样空旷的医院走廊,看着再也醒不来的母亲。
他感受着胃里的疼痛,被冷清爬满了身躯。
他突然就觉得有些疲惫,那样的疲惫迅速地将他包裹住,只一瞬间就像是不透风的蛛网将他缠绕封死,让他难以忍受。
哪有什么运筹帷幄人中龙凤,不过是表面功夫做足了,真到了私下里,谁还不是一个德行。
或许是矫情,又或许是酒后多愁,韩夏搂紧了白冬的腰,将头埋进那人的颈窝,他说:
“别走,让我抱一会儿……我难受。”
韩夏的声音有点哑,还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在白冬的印象里,韩夏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意气风发的,从未像今天这样。
只一句话,白冬原本就没有舒展的心现在更是拧着疼起来。
白冬将胃药放在茶几上,往韩夏身边靠了靠,将韩夏楼进怀里,他的手指插进韩夏浓密的头发里,轻轻地抚摸。
“哪儿难受?”
白冬问。
韩夏不吭声了,任由白冬抱着,也不松开白冬的腰。
时间久到让白冬觉得韩夏已经睡着了,他才敢轻微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而才刚停下,韩夏便松开了白冬的腰,像是又恢复了那个强大的模样,自嘲般的笑了一下:“妈的,差点被他们喝死了。”
这句话很是潇洒,但是听在白冬耳朵里,他却觉得很不好受。
韩夏这些人,别人看到的只知道挣得多,一辈子都花不完,却不知道背地里谁都不容易,喝酒当喝水,永远加不完的班和算不完的心思。
白冬心疼地鼻头发酸,轻轻地和韩夏抵了抵额头:“……以后我有钱了,我养你,这样你就不会这么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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