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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遇想起来,上一次去养老院的时候,陆期外婆说的话,其实暗含了托付的意思。
也许老人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去坦然面对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陆期,她陪不了陆期,她只能做到不给宝贝外孙添麻烦,所以她做大的愿望就是看到陆期能找到一个共度余生的人。
盛遇懊悔自己心大,听不出来这层意思,他要是听出来了,一定会和陆期多去养老院几次。
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当时答应了陆期外婆的约定,没想到需要他付诸于行动、兑现诺言的时间来得这么早。
陆期请了几天假料理外婆的后事,盛遇不放心他一个人忙前忙后,把能推的工作都推了,实在推不了的,就把方方留下来帮忙。
后来梅英疏也来帮忙,盛遇破天荒地没有争风吃醋,很大度地任凭梅英疏做了不少事——都是为了陆期,他就算再不喜欢梅英疏,也不能否认这一点。
陆期没什么家人,丧葬事宜一切从简,这也顺应了老人家的意思。
去养老院收拾遗物的时候,陆期发现外婆早就写过遗书。
外婆的存款不多,只剩下名下的一套老式公寓还算值钱,全都留给陆期,她没有别的愿望,她就希望她走后,陆期能够平安幸福。
遗书放在一个红木盒子里,里面除了遗书,还有一块串了红绳的玉佩,外婆说这是当年家里早早给她准备的嫁妆之一,谁能想到她一生都没有结婚嫁人,甚至因为未婚生下陆期的妈妈,而与家里断了往来,那年她离家的时候只带走了这块玉。
后来陆期妈妈结婚,她把这块玉给了她。
陆期妈妈过世后,外婆又把这块玉收了回来。
这块玉承载了太多的回忆,无论好与不好,都是一场见证、一份念想。
匆匆几十年,全在这里了。
陆期当场把它戴上了,玉石的冰凉贴在胸口的肌肤上,那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人这一生,各有各的不幸,陆期在外婆以及自己母亲身上,见证了太多人世间的苦与涩,但直到离开,外婆都没有发过一句牢骚和抱怨,她一直心思通透,对什么事都看得很开。
因此陆期觉得,他不应该太悲伤,不然老太太知道了一定会不开心。
下完葬,一行人从墓园出来,艳阳高照,热浪再度翻起,可是在陆期心中,这一年的夏天随着那一场台风,已经悄无声息地终结了。
陆期这几天几乎没怎么睡,憔悴得脸色苍白,眼下青黑,整个人瘦了一圈。
盛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之前事情没结束,他开不了口管陆期,谁都知道外婆是陆期在世的最后一个亲人,有些事只能陆期亲手去做。
现在好不容易结束了,盛遇只想带着陆期吃顿好的,然后回家好好睡一觉。
盛遇去停车场开车,陆期与梅英疏在墓园门口道别。
梅英疏看着眼前的陆期,情不自禁地想抱抱他,他犹豫再三,还是那么做了。
他的怀抱松松的,行为举止虽然亲昵,但态度十分绅士,没有那么暧昧。
陆期身心俱疲,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面对梅英疏的搂抱,他没有推开。
以前交往的时候,梅英疏就喜欢这样搂着他,他抱起人来不像盛遇那种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的爱有多炽热、他的独占欲有多强烈,梅英疏这个人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淡淡的,既温柔舒适又沁人心脾。
陆期一时恍惚,由着他抱了一会。
梅英疏长长地吁了口气,道:“小期,不要再勉强自己了。”
陆期听得懂梅英疏在说什么,他和梅英疏之间聊起很多话题都不需要铺垫,有的时候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两人能够心照不宣地默契衔接,就好像事先在脑内交流过一样。
梅英疏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再强撑着一个人了,他把所有对他好的人都隔绝在外,非要让自己孤零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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