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清倒没敢诓骗她,老太太的身子如今将行就木。
这个算不上家的地方,孟琼总归是还有些惦记的东西在。
刘姨叹口气,说:“老太太这段时间白天夜里都睡得昏沉,经常神志模糊,胡乱叫人。
今晚听说大小姐回来,硬是趁着兴头撑了两小时,现在终于还是撑不住才唬弄着睡下了。”
傍晚的走廊里还算寂静,檐角栏杆上,老太太养的娇凤倒活泼好动,偶尔振翅扑弄,宣泄它不耐烦的小性子。
刘姨留意到孟琼的视线,愣住后立刻笑骂起来,“这鸟都耷拉好几天了,一点精神气都没有,老太太哄弄了好几次,也没见给什么好脸色。”
刘姨停顿一下才接着说:“这倒是瞧见你就立马生龙活虎起来,也是个没良心的。”
这话意有所指。
孟琼没吱声,只垂头听着,目光绰绰,夜幕中描摹出一个耄耋老人的轮廓,又渐渐模糊消散。
这只虎皮鹦鹉是她送的,充其量算个讨老太太欢心的小玩意儿。
孟琼从没想到能活到现在。
刘姨知道大小姐聪明,眼下便没提了,只嘴里还在喋喋不休:“老太太睡前还絮絮叨叨地说你瘦了好多,千叮咛万嘱咐我,要把大小姐留下来,可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在外头吃苦。
她是心疼你呢。”
孟老太太从小爱她护她,孟琼也不愿意当着老人的面把事情闹僵,她比谁都希望老人的身体能挺过残忍的冬季。
这世上爱她的人太少了。
“老太太现在跟个小孩儿似的,大小姐你哄她一句,比我们管用多了。”
刘姨叹着气,苦口婆心地劝着,“多陪陪老太太聊天也开心,瞧这今晚都多喝一碗汤。”
临离开前,孟琼轻靠在院子里的石柱,她侧头往回看。
这块她出生的大院,四处布满着她曾经生活过的痕迹,秋千架已经锈迹斑斑,仍然被人清理得很仔细。
角落的假山也渐年迈,熬出风霜雨雪的痕迹,她曾在那里磕了数不清的伤疤,连正中的老梧桐树上,还留着年少不知事刻下的小秘密……
几片落叶纷纷扬扬落下来,滑过女人近乎半裸的美背,刺目的白。
孟琼迎着风,思忖良久,而后,缓缓阖上双眸,睫毛颤了颤。
有些东西终归还是,放不下。
但也要不得。
孟琼没开口,直起身子,缓缓离开。
女人身型削瘦,在夜色沉沦的晚上,背影带着几分漠然。
室外霓虹交错,透过落地窗内是一片沉寂。
吧台上,两人对坐,冷银的荧光在杯中反复折射,琥珀般剔透的酒杯透着几分沉醉魅惑,被主人倾侧摇晃,好不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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