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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人是困在了邯京,可西境二十万大军却没有。
他是上交了兵符,但西境的兵长在大漠,生在山野,他们认的是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将,是枕戈待旦多年,刀兵相接时只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意图的战友。
换句话说,用不着什么兵符,只要秦权愿意,振臂一呼,他们就能立刻杀进邯京将人带走。
但秦权永远不会这么做。
老将们明白,秦权明白,景丰帝更明白。
秦权沉默半晌,嗤笑道:“邯京贵女们可瞧不上他。
不说这些了,来,吃菜!”
席间沉闷的气氛才散了些许,又七嘴八舌地胡说起来。
一枝春二楼雅间。
雅间内坐了位一身锦袍的官家老爷,桌上珍馐满目,他正夹着一块青糕,那只手已经顿了太久。
他似乎正在神游天外,微微偏着头,怔怔坐在那里,似一樽宝相庄严的神像。
只是不知会不会怜悯众生。
张德福去厨房催了菜回来,见着此景又想捂心了。
他哀叫道:“我的陛……老爷啊,手酸了吗?菜凉了吧?我再去叫人换一桌来!”
景丰帝回过神,无奈道:“别瞎操心了,这青糕本来就是凉的,你也过来尝尝。”
张德福这才欢天喜地地过去接了。
秦焱不喜欢雨天,雨幕将看得见的一切都罩的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秦权小时候总笑话他,没去过西境,却生了副西境男儿的身板和脾性。
他生在邯京,长在邯京,自然从没去过遥远的西境。
但严格意义上来说,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家。
父亲骑马时喜欢带着他,把小小的秦焱拢在怀里,放肆地驰骋在跑马场上。
父亲的臂膀宽厚有力,抱得起母亲,也能一手托起小小的他。
偌大的跑马场对秦焱来说足够了,再大一些的时候,父亲给了他一头小马,他却不要,说只骑大马。
父亲笑他人小鬼大,说小孩子是没法一个人骑大马的。
于是他便日日夜夜地待在邯京一大营的跑马场,净往那高头大马身上窜,窜上去又摔下来,就这么摔了半年,断掉的骨头长好了,刚满十岁的秦焱愣是能同秦叔襄并驾齐驱。
有件事他却一直不懂。
跑马场这么大,再不济还有远郊连绵的京北山脉,父亲却仍觉得不够般,总是望着西北的方向一言不发。
那里到底有什么?
小小的秦焱想不明白,但却知道父亲望着西北的时候,心情都不大好。
如今他成人了,闭着眼睛都能驰骋在跑马场上,只觉得周遭一切都变得那么狭窄渺小,窄得逼人。
简直挤得他透不过气来。
阚竹意到时,秦焱已经在场中溜了好几圈了。
她让人牵出自己的踏雪,翻身上马,往秦焱奔驰的方向而去。
两匹马的距离很快拉近,阚竹意所骑之马通体乌黑,只四蹄处呈皎洁的白色,因此得名踏雪。
秦焱那匹则是通体乌黑,没有一丝杂色,似一支卧伏在沉寂中的利箭,只待有人拉动弓弦,便会一箭跃出,直取敌将性命。
“偷偷来一营也就罢了,跑马还不叫我?不够义气啊。”
阚竹意说话永远带着三分笑意,没人见过她不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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