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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要近旱桥,忽然路旁沟渠底下有人呻吟,他跳下去一看,果然是徐小姐父母正伏在荒草丛里,徐父料是跌到沟里崴了脚,正抱着足踝痛苦哀叫。
“徐伯伯!
伯母!”
徐父抬头辨出是顾植民,他神情一怔,转念已明白七八分,便问:“你寻见帧志没有?!”
顾植民只好摇头,徐父脸色紫红,一把推开他,全然忘了平素的之乎者也,只是疾声道:“莫要管我们两块老骨头!
快去寻帧志要紧!”
见顾植民又想扶自己起来,劈手打开他,垂泪喊道:“顾先生,我枉为人父,不慈不明,害得女儿落到如此境地,真真是悔恨晚矣,死不足惜!
只求你能把女儿囫囵带到安全之地!
快去!”
徐母也抓住他手道:“顾先生!
外子腿脚受了伤,我们暗弱无能,没法子再去寻帧志,这囡囡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最是动人父母心。
顾植民只得扶徐父躲进草丛深处,嘱咐二老莫要贸然出来,这才深呼一口气,抖擞精神,冷静心智,躲着枪火,摸到旱桥底下,见有列队的纠察队员,便打听有没有见过徐小姐。
一路毫无音讯,直到转到交通路,遇到个手持大刀、从锡箔厂来的工人,听顾植民喊问,主动走过来。
“兄弟,我好像见过你那位妹妹。”
“啊!
是在哪里?”
“我们锡箔厂纠察队那时刚整队出来,往北进发,迎面就见两辆黄包车奔来。
一辆冒死冲过苏州河进了租界,另一辆黄包车夫吓得拐去了大统路,与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正好见有个年龄相仿的女子伸出脑袋探望,不知是不是你讲的人。”
顾植民闻听此言,恨不能千恩万谢。
刀客工人却催促道:“如是这样,你快过去救人!
听说租界刚刚戒严,许多红头兵警端着枪炮,死保苏州河南边领界,凡可疑人一律击杀,只怕是凶多吉少。”
裁缝铺正在公共租界区,顾植民不禁一身冷汗,若是徐小姐赴约继续赶过去,只恐被租界里的红头阿三乱枪打死。
他此时也顾不得危险,弓腰小跑,沿着交火前线往西,绕到和民路,贴着墙穿到京沪铁路以南,舍命跑到大统路上。
与水埠停车场的枪林弹雨相比,这里已成了后方。
虽然街上空无一人,却常有散兵游勇出没。
大概唯有深情,方能给人弥天大勇,顾植民已抛却生死安危,只是沿街呼唤徐帧志姓名,就这样辗转又回到新闸桥边,只见苏州河水,悠悠东流。
对岸的租界武装已经子弹上膛,有两个黄毛洋人督阵,正将枪口齐刷刷瞄向闸北。
顾植民刚要在河畔高喊,只听身后一阵骚动,竟是华界卷烟厂工人推开厂门,要绕乌镇路往北,参加水埠会战。
他侧身让路,忽听租界那边一声刺耳的哨响,随即子弹如麻,噼里啪啦打向纠察队后背!
第二十八章会和
原来租界洋人见纠察队在射程之内,竟背信弃义,悍然隔水偷袭!
纠察队员毫无防备,结果背后挨枪,霎时间血雾弥漫,纷纷仆倒路上。
顾植民躲闪不及,一发子弹也擦着胳膊飞过去,直接划出一道血痕,幸好有个白面书生样的人手疾眼快,伸手将他拽到半垛墙后,堪堪躲过一阵扫射。
顾植民闻听外面枪声渐稀,便准备再去河畔。
那书生死死拉住他,得知他要去寻亲人,急劝道:“你究竟是疯还是傻,洋人连北洋兵都敢打!
我们方才在锡箔厂前等候工友整队,就望见有黄包车想闯过新闸桥避难,却被赶来的巡捕开枪打死,尸体扔到苏州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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