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见他兴致极好,便亦笑道:“你倒真可如戏文里唱的,扮个应考举子,或是南下的客商。”
皇帝忽然童心大起,笑道:“今年不是大比之年,不好扮举子,扮客商只怕孙儿没那个铜臭气,举止间会露馅,不如扮成去投奔亲友的慕府师爷,岂不更加有趣?”
太皇太后果然撑不住笑了:“你这孩子……”
苏茉尔见祖孙二人说笑,此时方笑吟吟插话:“我这会子怎么打量万岁爷,也觉得不像师爷。”
皇帝低头瞧瞧自己身上九龙团福的夹衣,说道:“朕到时换青布长衫,外头加上件府缎背心,再弄一顶青缎岫玉扣的帽子,这衣帽一换,自然就有三分像了。”
太皇太后抿嘴笑道:“凭你怎么扮也不会像——这世上哪有带着首辅大臣去赴任的师爷?”
皇帝一想索额图以首辅中枢之尊,位极人臣,京畿诸衙门的大小官员,自然尽皆是识得他的,笑道:“那可也没法子,只好命索额图坐在马车里,无事不必出来好了。”
琳琅坐在一旁,虽默不作声,皇帝却是极留意她的神色,只是不得机会说话罢了。
待用过午膳,下午晌天气热起来,皇帝换衣裳,因李德全不在跟前,皇帝嫌小太监们笨手笨脚,琳琅只得上前来帮忙,此时皇帝方低声道:“我这几日可就要动身了。”
琳琅嘴角微微一动,似是欲语又止,只低头替皇帝扣着钮子。
皇帝微一示意,小太监们皆退了出去。
那巴图鲁背心上的钮子皆是赤金,手上微汗便有些滑,捉捏不住,半晌扣不上一颗,好容易扣上了,她的手停了一停,眼睛瞧着那盘福字的结扣。
皇帝忍不住问:“你这一阵子怎么了,总是神色恍惚的?”
她似乎悚然回过神来,眼睛里依旧是那种怔仲的神气,却道:“皇上说的是。”
皇帝只以为她在替自己担心,微笑道:“说是微服,也有好些人跟着,必不会有事,且只到河间就回来,路上来回也不过十天半月。”
她微微一笑,皇帝距她极近,觉得她的笑容明媚照人,眼底里却并无欢愉之意,心下老大不忍,说:“到时你还是每日来陪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话,一天的功夫就过得快了,我必然每天打发人回来给皇祖母请安,到时你就知道我走到哪儿了,做了些什么。”
她心底微微一热,抬起头来见皇帝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那双乌黑深遂的眼眸,明亮而深沉,她不由自主转开脸去,低低的道:“我害怕……”
皇帝只觉得她声音里略带惶恐,竟在微微发颤,着实可怜,情不自禁将她揽入怀中,说道:“别怕,我都布置好了,她们自顾不暇,料来不能分神跟你过不去。
再说有皇祖母在,她答应过我要护你周全。”
只觉得她鬓发间幽香馥郁,楚楚可怜。
却不想她轻轻叹了口气,说:“琳琅不是害怕那些。”
皇帝不由唔了一声,问:“那你是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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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花》
萧瑟兰成看老去。
为怕多情,不作怜花句。
阁泪倚花愁不语。
暗香飘尽知何处。
重到旧时明月路。
袖口香寒,心比秋莲苦。
休说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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