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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觉委屈:“我随队出行一事,必是有人泄露行踪,他们最为可疑。
你心知肚明。
况且,他们只是被关起来,次燕却因此丧命。”
原是他的错。
是他以为己身将死,急切将心中猜测告知于她,以免她遭歹人行刺。
他垂首苦笑:“湍之过也。”
他有错,错不该将未明情况之事说出,连累诸多同僚。
错不该苟活于世,一而再再而三令身边之人受累。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此事揭过不再去提,她又好奇发问:“可你眼睛瞎了,要怎样看账本?”
眼睛瞎了。
他抬起手,将触到双眼时,忽然颤颤回缩。
他不敢碰。
醒来时许御医告诉他,他双眼无损,眼盲或因头部创伤引起,有治愈可能,但也可能此生无望重见天光。
他放下?????手,手指碰到那只木盒。
盒中是晏别枝的眼睛,柔软黏腻的触感他无法忘怀。
恐惧袭上心头,无论是永久失明,还是这只眼睛,皆令他恐惧。
他连番缩手,因动作太急扭到手腕。
钝痛更甚。
右手亦伤。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不该活着的废人。
她未觉察异状,仍灿然笑道:“不如这样,等他们将账本送来,我念给你听。
皇后还在宫里时,我帮她看过内廷开支账目。
还帮她拨算盘珠子。
对了,查贪官看账本要用算盘,我有一把算盘,翡翠玉座珊瑚珠,红珠绿玉很漂亮,叫他们翻找出来给你。”
声色清脆俏皮,在他耳畔喋喋不休。
罪魁祸首。
他看不见她,但脑海中却闪过从前一次又一次见过的她的脸。
右手伤时,她探身含笑看他伤情;再入内廷,她命侍卫迫他更衣;投水自尽,她满怀得意地用锁链捆他……桩桩屈辱,涌上心头。
愤恨难消。
眼前闪过红光。
——他仿佛回到湖上囚笼,笼外绸缎遮天蔽日,放眼望去唯有血红。
他伸出双手,无止无休地拼命拉扯,将绸缎寸寸扯下,可那绸缎仿佛无穷无尽之长,任他费劲气力,亦不能将其全数扯下。
可究竟是不能,还是害怕?
茫然间,耳畔响起潺潺水声。
——水雾升腾,热潮汹涌。
他是在害怕,在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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