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一分一秒的过去,窗外风雨未曾停歇,倒是将窗棂刮得忽忽作响,这房子有些年头,清露四处跑着去关被风雨吹开的窗,虽是夏夜,可那寒意仍透过窗纸,往人的骨头缝里钻。
清霜将已经冷掉三次的热茶换了下来,沏好茶后对绫枝道:“姑娘,您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公子定然是在路上了,如今雨急路滑,想来也不是那么好赶路的。”
绫枝不语,眸光移向了墙边的更漏,已经将近两个时辰了,此地离陆宅并不算远。
就算是陆郁步行而来,也该现身了。
他为何一直未曾露面?甚至就连前去报信的书童都没了消息?
绫枝起身,缓缓走向窗边,遥遥望向窗外的雨幕,天色尽然黑透了,无边的漆黑夜色如同在暗中张着大嘴吞噬人的怪物,沉沉不见底,只等人踏进去,才会缓缓收了罗网。
她心头一个颤栗,沾了雨水的长睫轻轻颤了颤,心头又涌上强烈的不安之感。
*
这一日陆郁一起身边心神不宁,也许是窗外的天色有些阴沉,也许是多日不见绫枝心里空落,他本想着今日定然要去绫枝处看上一眼,谁知刚踏出陆府,东宫便有侍从传话,说殿下传他觐见。
最近并未有什么要紧朝事,且此日也不是东宫定例的小朝会日,陆郁不由得有几分纳闷。
但主君急急通传,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赶去,想着及早脱身来看绫枝,谁知太子寻他却只是笑着说些日常之事和对日后朝局的展望……此事说急倒也不急,但也不可谓不是大事,陆郁忍着心头焦灼听罢,正要请安告退,忽听太子又道:“阿郁,孤知晓你在为你叔叔一事烦心,特意着人带你去狱里见他一面,孤已打点好,你可将你叔母也带去。”
陆家人日日都盼着去牢中见陆嘉一面,但这是陛下过问的御案,谁也不敢擅自做主——如今太子给了恩典,陆郁自然欣喜,立时便派人去接了叔母和堂兄弟们,几人一同去牢中看望。
叔父的气色比他们想象的倒要好许多,叔母见了,自然又是哭诉嘱托一番,陆郁也有不少话要对叔父说,一来一回,等到出狱时,天色已黑透,陆郁望着窗外的滂沱大雨,不由得轻叹一声。
站在他身侧的青玉最懂得陆郁心思,轻声道:“今夜雨大,公子明日再去看姑娘,也是一样的。”
陆郁照拂着叔母上了车,叹息道:“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不知为何……”
他说了这半句,下半句却未曾说出口。
一来是他平日便惜字如金并不多言,二来……自是不愿说心神不宁,倒好似平白无故咒她一般。
想想也是,一个大门不出的姑娘家,他也给那宅子里配了看家护院的护卫,又能有何事呢?
明日再去看,想来也是一样的……
陆郁撑着伞在雨水中立了一会儿,看了眼绫枝院落的方向,终究一转身上了马车,和叔母一同回了陆府。
*
东宫,李御负手立在窗畔,也在看窗外的雨帘,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
他偶尔踱几步,那模样倒似在等待着什么。
侍奉在侧的金吾卫对那道人影行了礼,低声禀道:“殿下,那人已被我们拿下了。”
李御眸光仍在那雨帘上,淡淡道:“几个时辰了?”
“已过去两个半时辰了。”
“两个半时辰……”
李御捏紧了拳头,漠然道:“她可有动作?”
声音如山间冷泉,没有半丝温度,让人很难想象,便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在大雨之夜始终密切关注一个姑娘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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