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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绫枝才低声道:“我不晓得。”
她是真的不晓得,自此她记事,她就知晓,陆家的小郎君是自己的未婚夫,她把所有的情感都倾注给了陆郁,家败之后,这婚事便是她心中唯一的光。
她心里容不下别的男子,也失去了评判别的男子的意识和心思。
在绫枝心中,若不将此人当成她的郁哥哥……那他是好是坏,是俊是丑,便和她没有半分关系。
她为何会想和他成亲呢……
看着绫枝茫然的模样,清露终于忍不住了,轻声道:“姑娘,有句话压在我心头许久了,也不知该不该告诉你。”
“江家没落后,我身边只有你和清霜,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和自家的姊妹有什么区别呢?”
绫枝轻声道:“有什么话你就说罢,你总是想我好的。”
清露便道:“奴婢也知道姑娘和公子从小便定下了亲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不是公子十二岁进京求学,如今定然是一对儿让所有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两人定然全无间隙。”
绫枝听到这话,神情不由得黯然下来,清露又道:“可公子打十一二岁入京,如今已过去了十年……这十年间,发生了许多许多事,别说公子,姑娘也不似从前了,其实奴婢觉得,就算是公子从未失忆过,相处起来,也定然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绫枝面色发白,紧紧握紧掌心。
她私心晓得清露说得话都对,但就是身上一阵一阵的泛寒,嗓子眼儿也酸酸涩涩的发堵。
父亲在寒冬里去了,母亲气若游丝的将她和弟弟送离姑苏,不久也去了,偌大的世间,除了小她六七岁,需要她照顾的弟弟,便没有一个能让她踏实的人,可以给她一方安稳天地。
陆郁是她风雨飘摇的一生里,唯一能停靠的岛屿。
“姑娘若是只怀着故人从未变的心思,那定然会失望,倒不如把陆公子当成一个陌生男子,两人都不再执拗于前尘往事,倒是更能相知相许呢。”
绫枝沉思着,半晌才轻声道:“你说的不错,我总想让郁哥哥丝毫不变,可我不是也在变吗?我只是想让他想起从前的事,等成了婚,我也只当两个人重新开始,不会执拗幼时之事的。”
那时的她父母在侧,无忧无虑,是姑苏官家的正经小姐,如今飘零多年,又如何还能和从前相比呢?
清露心里微叹一声,只道:“姑娘能想明白,那是最好不过的。”
*
李御望着腰间佩戴的平安符,眼底泛出浅浅的暖意。
他从前也见过臣下佩着爱妻或宠妾绣制的荷包等物,只一哂作罢,只觉得这小女儿的东西,登不了大雅之堂。
可如今自己戴上,才明白了其中滋味,每次余光瞥到,便有踏实的喜悦,从心底漫开。
也许是头次动情,倒总有几分压抑不住的喜悦,几乎很顺理成章的,逢人便想让他们注意到那平安符。
李御有意无意的拂过平安符,有心的臣下自然心细如发,开始夸赞:“殿下来了苏州,也入乡随俗佩上了平安符——看这绣工真是别致,绣法也和店里的大不相同呢。”
“是啊是啊,我看着也觉得这图案甚是鲜活,原是绣法之故啊……彼此勾连又丝毫不乱,啧啧,这该是比世面上的苏绣大家都精湛吧?”
李御沉默着,只含着笑,听人表达赞叹或疑惑。
他平日里并不算甚有耐心之人,但此时却乐得解释。
“石榴花开,你不晓得么?”
李御听到一名臣下问图案,理所应当的挑眉回应道:“当然是女子的爱慕之意。
众人笑着对视一眼,当着太子的面,自然都叹一句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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