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好好工作。”
师父佯装揍人,等到这群猢狲散了之后,方才回了院子。
沈琢看着师父落寞的背影,又跟了上去,发现师父去的是他的房间。
里头的陈设如昨。
那本没读完的《随园食单》被人贴心的放了书签,搁在床头。
桌子上一尘不染,就连他贴在墙上的计划纸,都还在原处。
“今年计划:
一、读完古书;
二、带师父去北京玩;”
相框里,穿着校服的少年对镜头扯出一个笑来,眉眼弯弯,似乎是屋子里唯一的生气。
师父咕哝道:“幺儿,怎么还不醒。”
时隔一年,再听到熟悉的称呼,沈琢泪水决堤。
他贪恋的跟在师父身后,一如小时候那般。
奶娃娃只到男人腰间,别人一步他要跨两步,他却仍锲而不舍,甜甜的叫着人当个小尾巴,一路跟了十多年,从懵懂孩童,跟到能独自掌勺的少年。
沈琢实在是太想家了。
他想碰碰师父的肩膀,告诉他自己就在这,可伸出手去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人了啊。
“师父,如果小师弟真的醒不过来了,怎么办呀?那些孤魂野鬼,会不会欺负他?他只会做菜。”
“呸,你个狗东西讲的什么晦气话!”
“幺弟到哪里都招人疼,师兄可别瞎担心。
就算成了鬼,那也是鬼里头的一枝花!”
“人还没死呢,你俩说这些咒谁?!”
师父勃然大怒,气都差点没顺上来,一人赏了一个巴掌道,“这周末不准休息!”
“啊——!”
沈琢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
度过了最初的悲伤期,所有人似乎都已认了命,他们的幺弟只是在病床上延续着生命,连医生都说再无活过来的可能。
精密的机器每一分都在烧钱,四方味经不起他这么折腾。
师父好好地就行,至少师兄们都在。
希望师父不要怪他不孝,不能给他养老了。
他也很舍不得,但那边,还有人在等着他。
他闭眼钻进自己的身体,一股失重感袭来,他感觉自己的身躯越来越重,耳边是仪器报警的声音,和医生护士们慌乱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