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丘县的一切,就让那胡奴去认便罢。
严濯抬眼,终于捕捉到了梁帝晦暗神情里唯一的柔情,他像是抓着救命稻草般,将这缕细丝似得紧紧攥在手里。
“是阿鹿孤!
封丘县瘟疫蔓延之初儿臣便想上奏,可阿鹿孤说他能解决……谁承想,竟是弃城屠杀之举。
儿臣也是被蒙在了鼓里,若非封丘县令和这位女郎君相告,儿臣也是不知的啊!”
封丘县令憋闷着一口气,“你!”
他的伤依旧棘手,不过能勉力支撑他说完几句话。
到此处,已然力竭。
宋缙一边安抚县令,一边跪地恳求梁帝能够彻查太子及其部下。
此话一出,严濯更似恶犬扑食,音色洪亮着反驳起来,一桩桩一件件都倒给并不在场的阿鹿孤。
梁帝此刻已是大事化小的心态,转头询问端王,“阿鹿孤现在何处?京兆府还是大理寺?”
这句话问出口,与严濯来说,事情便有了转机。
但与此同时,他身后跪着的苏毗使臣的脸色却明显难看了起来。
殿外不远,同样是一名浅眸棕发的胡奴压低了脑袋迅速路过。
紫宸殿门扉重重,寻常言语之声根本穿不透,但方才严濯用尽浑身解数申辩的声音,还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
胡奴龟缩一路,巧妙地躲避过把守的禁军和金吾卫,沿着宫城一隅年久失修的下水浅渠钻了出去。
胡奴暗暗欣喜着他运气不错,没出什么乱子便成功出宫。
却不知他身后不远,一名身着绯袍的年轻官吏目视着他离去的方位随口吩咐金吾卫,“远远跟着,别让不知情的禁军拦下他。”
太子在紫宸殿内奋力攀咬的事,不及两刻间,便传到了深处东市客栈的阿鹿孤的耳中。
报信的胡奴怒气最重,“出了事,太子殿下便将您当做挡箭牌,什么脏水都往您身上泼,显得他多无辜似得……今日如此,哪怕他躲去一劫,将来登基,恐怕也不会如约将薄骨律交出来的。”
阿鹿孤一双碧眼极为明艳,教人琢磨不透情绪,但眉间的皱纹却是越发得深。
“这间客栈已然不安全了,我们逃吧……”
那报信的胡奴压低声音,用着中原人听不懂的苏毗语悄声谋划,阿鹿孤静听许久,神情渐渐肃穆起来。
他抬头看了眼西窗,朝苏毗国的方向顿住。
为了薄骨律筹谋多年,一朝事迹败漏,前功尽弃。
他胸膛起伏,怒火已被彻底点燃。
“快逃吧!
城外的金吾卫和禁军只会越来越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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