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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白玉听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蹙起眉,她的确有一次得了消息出山十天探寻师父的踪迹,怎么会有那段时间的幻境,她细细回想一番,好像就是这次出山错过了金盟主的五十大寿,她还派了二弟子吴均去贺寿,后来才从他口中得知修罗教来人闯了寿宴,灭了兽王庄全庄上下。
门忽然被吱呀一声推开,沈垚探了半个脑袋进来,见师父好端端的坐在床上,担忧的神情瞬间转为喜色,扑将上来跪在床边道:“师父你可算醒了,都把师兄和我担心坏了,昨晚我进来看师父还是沉沉的睡着呢。”
萧白玉不言不语,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有一段时间没见着这个小徒弟,也不知她现在在九华山上好不好。
沈垚见师父摸着自己的头,却一句话不说,眼神也像是穿过自己再看别的什么,脸上的笑意又沉了下来,战兢的试探道:“师父,你没事吧?”
萧白玉心里倒是不大急,知晓正坐在棋盘前的自己有秦红药守着,便左右看了看寻到放在枕边的弯刀,探手垫起刀握了握,反手便横在自己脖颈间。
经历这么多幻境,大概也明白只有在幻境中死了一条心才能真正醒过来,她虚虚的在颈间划了两刀,心想若现实中的自己也横刀架在颈上秦红药定是会拦下来,然后用尽一切办法把自己推醒。
然而却没有任何事发生,刀锋割破了皮肉,痛楚如此鲜明,甚至能感觉出鲜血短暂的停顿,随之争先恐后的涌出。
沈垚瞪大了双眼,双手急切的将她弯刀抢了下来,不顾刀锋甚至割破了自己手掌,眼泪已滚滚而下:“师父!
这次没有寻到祖师婆婆还有下次啊,何必要寻短见呢!”
萧白玉一怔,刀已经被沈垚硬掰了下去,又看着她慌慌忙忙的跑出去,大声喊起师兄:“师兄,快拿伤药来,师父受伤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眼前的场景如此普通无常,没有任何需要她抉择的,没有她惧怕的,没有她求之不得的,这些徒弟的反应也毫无异样。
萧白玉又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忽觉自己内力好像薄弱了几分,她试着提气,同自己浑厚的内力相差甚多。
在她提气运功时,沈垚已带着周城慌张的跑了进来,周城手中抱着金疮药和绷带,一见她脖颈间鲜血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声音都有些发抖:“师父,让弟子为你上药吧,往后日子那么长,弟子定会陪着师父寻到祖师婆婆。”
萧白玉睁眼看向他们,这时才发现他们脸庞还带着些许稚气,渐渐同两年前的回忆重叠了起来,心中终于泛起涟漪,清明的思绪也混乱起来,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渴万分,沙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垚见她遇要说话的模样,连忙将昨晚倒下备着给师父用的冷茶倒掉,重新到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端到她面前。
周城抖着手上前一步,见师父并没有拒绝自己,才手脚麻利的将师父脖颈处的两道伤口上药包扎好,又退到一旁,紧紧盯着师父的一举一动。
萧白玉饮下一口茶水,只觉喉咙干涩的好像真的了两天两夜不曾喝水般,半晌后她才勉强开口道:“你们……现在是何年何月?”
周城和沈垚对望一眼,都是满脸的担心,最后还是周城开口道:“是建康五十六年。”
五十六年,的确是两年前。
萧白玉眸色一暗,忽的站起身,双腿有些软,似是许久下地走路。
她顾不得那么多,身影一闪已出了房门,运上轻功腾身而起,几个转折来到了师父的书房,她一把推开大门,完全失了往日来师父书房的小心翼翼,抓起师父的一本手册就翻看起来。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上面没有她所看过的内容,只是普普通通的记事,将她的记忆完全颠覆过来。
师父的手册上根本没有记录她的爱恨情仇,也不见那三位好友的踪迹,倘若这手册上原本就未写着师父失踪的前应后果,那自己又是如何一路寻得三位前辈呢,她所经历的一切,又是从何开始?
周城和沈垚气喘吁吁的跟在她身后,站在书房外垫了垫脚尖,不敢贸然进入,只是在门外轻唤着她。
萧白玉有些茫然的转过头,看着自己两年前的两位徒弟,声音轻的微不可闻:“你们认识秦红药么。”
“嗯?弟子不知。”
萧白玉手一松,书册悄然落地,震起薄薄一层尘土,很快又重归平静。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房中,又和两位徒弟说了什么才勉强让他们先行离开,只是静坐在房中毫无目的的四处环顾,所看到的一切都放佛是镜中水月,触碰一下都会立即破碎。
哪怕是躺在床上,一整夜的醒醒睡睡,每次一睁眼看到的还是熟悉的房顶,没有任何动静,没有人在耳边呼喊,没有突如其来的冷箭伤人,平静的仿佛她当真是安安稳稳的活在九华山上,只是沉睡了两天而已。
她绝不肯相信这过往的两年只是她沉睡这两天中做的一个梦,怎么可能,这两年她有血有肉的活过,第一次发现了武林正道也有的险恶用心,第一次遇到险些丢掉的性命的难关,第一次遇到那么一个为之动心的人,怎么会是一场梦。
但她推门而出,见到的却是九华山弟子有规有距的在山间练刀,沈垚也是自从她挥刀自伤后一步不落的跟在她身后,就连周城都每日向她汇报九华山上大小事宜,一切并无半点不同。
她这般坐在房中,一面看着眼前活生生的景象,一面不断回想着这两年间所经历的一点一滴,最终所有的思绪都落在秦红药身上。
她在九华山上半痴半活的过了几日,日子每过一分她的心都往下沉一分,如同活在十八层炼狱中一般,每分每秒都变得极为难熬和漫长。
她反复想着过了如此久为何秦红药还没将她推醒,为何她明明横刀自尽也没有人来阻止,除非那棋盘并不存在,也没有坐在棋盘前的自己,也没有……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人。
不久前她还如此殷切的盼望着回到九华山,还心心念念着在九华山上安然无忧的生活,现在九华山就在眼前,生活也平静的没有任何打扰,她却像是失了魂魄般,不知自己在世间的何处游荡,宛如孤魂野鬼。
她急迫而不可抑制的想念着秦红药,如同溺水的人用上全部力气渴求着一丝空气,想念到极致时便如坐针毡,可冲出房门,看到的又还是九华山,只有九华山,她甚至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秦红药,也不知这个人是否真实存在着。
于是只能颓然坐回,将脸庞深深埋藏进手心,默默等待着胸口这股疼痛快点过去,可是那痛犹如细密的毫针漫进身体,随着血液流淌窜遍全身,头一次知晓,原来想念一个人是可以到这般田地,想念到连空气都化成烈火,多呼吸一口心中都会泛起炙热的灼痛。
房门被轻轻敲响,许是沈垚那丫头又来了,萧白玉这般想着,没有从掌心抬起头,只是疲惫不堪的应了一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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