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狼狈地站起,擦去咬破的唇上的血迹,重新变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今日手不顺。”
他背过身,走进夜色。
“明日再来。”
雪虐冰饕
从镇海门回来后,方惊愚缓步往清源巷走去。
自玉印卫将他唤去演武场已过了半月,他此时才后知后觉地生出一点担忧来,也不知家中此时乱成了什么模样:小椒和郑得利能看好院中那疑犯么?若楚狂那疑犯心狠手辣,将那两人暗害了后逃之夭夭,这又该如何是好?方惊愚长吁一口气,闭上两眼。
这时天已蒙蒙亮,雪落如霰。
船舶方在岸边歇下,脚夫们聚在茶肆里食膳吃茶,货郎小贩摇着铃,蓬莱在袅袅炊烟里缓缓醒来。
方惊愚沿街走着,正摸着顺袋,欲给小椒买几只四色馒头充充肚,却听得几声凌厉的鞭响,继而是一阵混乱的哭叫声,扭头望去,却见是几个蓝袍青靴的执鞭官在清道,他们神色倨傲,高声叫道:
“回避,回避!”
一阵喧嚣锣鼓响起来了,方惊愚默默点数,共打了十三响,约莫是前头有个极显贵的人出行。
小贩们急忙收了列肆里的商货,趁墟的行客们慌忙在道旁跪下。
良久,雪尘里渐渐现出一座马车,银舆皂帷,卤簿执黄丝鞭、立瓜锤、犀牛尾枪、团扇而来,浩浩荡荡。
方惊愚本也是垂首跪落的一员,却忽而听得一阵痛苦的呻吟和噎泣,抬头一望,他被眼前的景色骇得心里一颤。
两列奴隶只着单衣,在这数九隆冬里跪地爬行。
他们颈上挂着铁链,正艰难地牵动着车舆前进。
不少人肢躯青紫,生满冻瘃。
有人的手皮被粘落在地上,血迹涂了一路。
一个與隶被生生勒死,尸首变为新的累赘,被余下的與隶吃力地拖行着。
这些皆是从镇海门逮回的、私越天关的“走肉”
。
在蓬莱,他们如最低贱的尘灰。
百姓们颤抖着跪地,听着不绝于耳的悲鸣声,却似是习以为常,不敢发一言。
无数弯拱的脊背里,忽而有一人站起。
雪虐冰饕中,那影子走出人缝儿,拦在卤簿之前。
那是一个着漆黑缁衣的青年,腰悬刀剑,冷眉冷眼。
执鞭官喝道:“什么人,起去!”
黄丝鞭高高扬起,像一条毒蛇打向青年,却被他伸手猛地捉住了鞭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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