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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后来醉酒回来的阿爷找不到铁钳,便拎拽着他的头发拖着他往墙上撞,打完了他,紧接着还要打阿娘。
后来阿娘渐渐地也变了,阿爷打阿娘,阿娘就把气撒在他身上。
阿娘骂他是个哑巴,骂他是个讨债鬼,说都是因为他,他阿爷才日日酗酒、不务正业,都是因为被他连累,她才会日日遭男人毒打。
可阿娘说那些话的时候,自己也哭了,沈却知道,她是委屈,日日堆叠起来压在心里头的委屈无处宣泄,便只好怪罪于他。
其实她大概也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是没有道理的,她只是快要活不下去了。
终于有一天,阿娘把家里剩下的唯一值钱的铁锅卖了,买了两包砒|霜。
那天她是牵着沈却的手同他一道去的,那日阳光很好,暖洋洋的,路旁的野花明媚,连杂草也明媚。
沈却心情很好,拉着阿娘的手左瞧瞧右看看。
从镇上回来时沈却已饿得眼冒金星,在水缸边捧了几口水喝,无奈越喝越饿,于是他便推开了卧房的门,结果一眼就瞧见了阿娘正躲在屋里吃什么东西。
他连忙跑过去,乌黑的眼亮晶晶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可阿娘却拨了他一脚,低低地骂他:“滚出去。”
沈却眼巴巴地看着她,有些不明白,方才在镇上阿娘分明买了两袋吃的,为何要独吞,不肯分给他?
他往日里摘着甜的小果,都会留一半,兜在叶子里带回来给阿娘。
他不肯出去,就坐在门边地上,用手掌拨地上的沙土玩。
屋子里静得很,沈却肚子时不时叫上一声,他知道阿娘听着见,可阿娘还是不理他,坐在床边捧着一只碗,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儿阿娘忽然蹲下来,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轻声同他说:“官儿,你去外头帮娘看着,等太阳落了山,你就寻村头的表叔叔去。”
她的目光落下来,几分慈爱,几分温柔缱绻,还有几分不舍:“就说阿娘睡了好久,你怎么叫也叫不醒,要他来看看阿娘,好不好?”
沈却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那时候他还太小了,尚不知阿娘的话意味着什么。
可只要是阿娘的话,他都听。
他很高兴地用那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握住阿娘的手指,然后揣在怀里。
他希望阿娘以后每天都可以对自己这么温柔,哪怕自己要饿肚子。
大概是见他听话,阿娘出了屋,到堂前把卖掉铁锅前烙的几张饼子用布包了,递给沈却,这是家里仅剩的面了,可阿娘却一张也没吃。
太阳很快落山了,他就趴在阿娘床边,阿娘的唇色发青,他有些害怕了,心里慌乱乱的,鼻尖痒痒的,很想哭,但他忍住了。
他发不出声音,便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推着阿娘的肩膀。
可阿娘却一动也不动。
阿娘已经睡了很久了,真的像她自己说的,怎么叫也叫不醒,沈却饿极了也没敢吃饼,他要乖乖把阿娘吩咐的事做好,回来的时候才能吃饼子。
于是沈却赤脚跑出了家门,先前阿娘给他编的草鞋早穿烂了,阿爷的旧鞋子就躺在堂前,可他却不敢穿,怕挨打。
一路跑到村口表亲家的时候,他的双脚已经不知道被什么割破了,都是血。
表叔叔的媳妇是个很好的人,见他这么狼狈地跑来,忙“哎呀”
一声,有些心疼地责备:“怎么没穿鞋就跑来了,你阿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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