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三少三师,侍讲侍读……在东宫开府时,就已全部齐备。
也是几年前一位太子侍讲生病过世,有了空缺,由翰林院选人补上,也因此鲁子由能在东宫长成数年之后,以侍讲之身入太子门下。
可是当时太子已是而立之年,鲁子由才二十出头。
太子侍讲一般只要才学出众就可出任,鲁子由有没有学问暂且不论,但只凭他比太子还小这一条,就令太子不会太重用这位小先生了。”
“不论在哪都有逢高踩低之人,鲁子由可是在入东宫数月后,才慢慢爬起来,这中间受过多少排挤冷眼可想而知。
但他能在那种不利的条件下脱颖而出,并逐渐被太子所倚重,手段能力暂且不说,单就这份坚忍不拔的心性,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
“这种人哪怕有一丝翻盘的可能,都不会放弃。
可现在堂都没过,案子都没审,他会就这么轻而易举认输投降?”
典素问轻笑一声,“我不信。”
闻言,王臻华也不由点头。
江炳成虽然一向看典素问不顺眼,但这会儿却不是存心抬杠,他皱紧眉头,“鲁子由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我不知道,但此人在遗书中却是忠孝两全,一力把罪名担下,不肯拖累旁人。”
典素问轻声讽笑,“若他当真忠孝两全,就不会欺师灭祖,谋害岳丈了。”
江炳成点头,“确实自相矛盾。”
王臻华倒是第一次听说鲁子由在自尽前还留了遗书,她奇道:“遗书?狱中哪来的纸笔?难道有人在这期间探视过他?”
“当然不是,刚收入监时管得最严,更何况事涉命案,这种时候就算狱卒再贪财如命,也不会明目张胆放人进来探监。”
江炳成顿了顿,“此人用的是中衣布料,写的是血书。”
“血书上写的什么?”
王臻华问道。
“原话不记得,但无非是那些……”
江炳成回忆了一下,“譬如此事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人做下,此罪由他一力担当,请勿要牵连他的亲人朋友……”
“他若真为家人着想,就不该做下这等事。”
典素问冷漠道。
“鲁子由倒也算考虑周到。”
王臻华若有所思道,“鲁家父母原是以养病名义离开了汴梁,可现在鲁家庄子空无一人,在流言蜚语平息之前,两位老人家恐怕不会再返回汴梁。”
江炳成明白了王臻华话中未尽之意,也不解道:“仅仅是流言蜚语,就把一户颇有底蕴的人家吓得隐姓埋名,背井离乡吗?”
若非背后之人位高权重,鲁家恐怕也不会如此仓皇。
屋中一阵沉默。
良久,典素问道:“今日皇城司来了人,也是冲着鲁子由吧?”
江炳成点头道:“虽然没有正式向下函,但汴梁大狱昨儿个也没进新人,牢里面除了鲁子由自尽以外,其他都一切如常,想来皇城司来此不会有其他原因。”
王臻华疑惑道:“虽然有些不敬,但师父就算名气再大,也只是区区一个书院夫子,怎会引得天子关注此案?就算退一步,天子确实看重夫子才华,不忍他死得不明不白,也该在案子一报上去就插手才对,哪会拖到案子都快审完了,嫌疑人都畏罪自尽了,才下令让皇城司调查此案?”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典素问意味深长道。
“能被一朝天子在意的‘沛公’,可绝对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江炳成面上微露嘲讽。
“也就是说,这位‘沛公’既要跟鲁子由有关,又有足够的分量让天子惦记,不惜出动有着帝王私卫之称的皇城司……”
王臻华迅速翻检记忆,在脑海中将可能人选过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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