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老太太笑了笑,笑容里夹杂着一丝重宁看不懂的东西,两声短促的叩门声响起,翠儿端着茶走了进来,替二人都奉了茶后又退了出去。
因着两人都没有开口,屋子里一下子又静了下来,尹老太太垂眸瞥了眼,伸手端起茶盅轻掀盖儿,雾气徐徐漫上眼帘,迷迷糊糊地似前头的景儿也不尽然的清晰了,像是很久以前,厨房里升腾起的袅袅热气,烘得人也暖暖的。
“昨日走远,故人已逝,只有我这个不服老的一天天在磨着时光,回想这一辈儿的有不少的遗憾事。”
尹老太太抿了口茶,对上重宁扑闪的澄澈眸子,嘴角勾了勾,接着道,“有些话儿憋在心里头久了说不出来的难受,却能说给你听,丫头就当听个故事罢。”
“老太太放心,我不会往外传的。”
重宁郑重保证道。
尹老太太摆了摆手,倒不在意。
“我不知道谁告诉你香叶的用处,只当我老婆子一个念想罢,你做的菜有他的味道,我就想着兴许是他不舍自己的手艺没了传人托梦于你。”
重宁自然知道老太太口中的‘他’是何人,说起来老太太猜的还有几分准头,只是这真相不能说,老太太也没探究的意思,重宁便继续听着。
“当时年少气盛,总以为自己给予的,付出的,都能收获回报,却忘了感情是最不能勉强的,偏生又是个倔脾气听不得劝……”
尹老太太像是陷入了过往回忆,脸上显出几分怀念的神色,“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就好像着了魔一般,做着伤害自己和别人的事,所幸最终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错。”
“可等我意识到自己错了的时候,已经没有可以说的机会,也不允许说,钟家和尹家不知不觉就成了对立面,无法修复的裂痕。
后来那人死了,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家业,再后来,他的儿子病了,他最疼爱的嫡长孙女被迫推到了人前,维持酒楼生计。”
“在那期间我听到了不少消息,四喜楼是他的心血,就快要倒了,哎,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作何想的,竟然冷血地旁观了,等我醒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是我最后悔的事,那孩子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那么小,眨着大眼儿就盯着你瞧,不哭不闹地很是乖巧,看着就讨人喜欢的……”
重宁听着她的话,有些怔忡,原来……还有人记挂着她的么?自重生以来后她以重宁的身份而活,抱着强烈的想要向钟芙复仇的意念活着,这会儿听着老太太念叨着属于钟宁的过往,鼻尖儿忍不住泛酸,那股在绝望时被自己掐断的委屈无助再度席卷,有一瞬间,重宁可以感觉其中夹杂着一缕恨意,只是看着老太太眼里掩不住的懊悔,一霎便消散了。
“说了这般多,依着你这丫头的聪慧劲儿,也应该想到我絮叨的是哪家的事了?”
重宁强压下心头的那抹涩然,心事缠绕的点点头,“宛城的钟府,那时钟家大小姐的死闹得满城风雨,依稀听过一些。”
“确是这家。”
“我在府里听闻老太太不待见那位钟二姑娘是因为……”
重宁稳了稳声音,忽而想到般询问道,却怕自己问的出格,话道一半没再说完。
“那会儿听到的消息其中有这位二小姐的,当时只觉得古怪,现在想来,联系着钟宁的死似乎有迹可循,只是隔了阵儿的难以搜证。”
尹老太太也不遮瞒了,“老婆子自问看人还是准的,钟宁不是那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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