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的是,易情的头痛似是减轻了几分。
他心里忽而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仿佛许久以前,也有人向他唱起如此一支柔软的歌谣。
突然间,天穿道长放开了他,温暖消失了。
“头痛好些了么?”
她问道,神色冰冷如初,仿佛方才的温柔不曾有过。
易情木然地点头。
天穿道长冷淡地道:“那就成,若是还痛,你就自己看着办罢。”
说罢,她便一拂白袖,头也不回地往石阶下去了。
第三十九章杀意何纷纷
茅顶上有一个破洞。
破洞里是一片如帕子般小小的天穹,时而透出明净的星蓝,时而是墨色的漆黑,风和雨会于其间悄然钻落。
养伤的时日里,易情闲得无事,便会仰头瞧看。
缥缈的云彩之上藏着绚丽辉煌的紫宫,而他却只能卧在九重天之下的一蓬茅草间,百无聊赖地远眺。
他本该静养,却总挨观中众人指使折腾,天穿道长常唤他去月老殿中帮女客们画红线,微言道人又揪他去以血画法箓。
于是他胸前的剑伤仍旧血肉模糊,头痛也时好时坏。
起先微言道人还给他送过几瓢疗伤金津,后来竟似将他抛至九霄云外,忘了个干净,再也不曾造访过他这寒舍,天穿道长更不会来主动探访。
他行出茅屋门,时常觉得四周清寂,杳无人烟,眼前尽是茫茫白雾与迷蒙的云水,没有尽头。
虽是夏时,可入了夜,天坛山中便会寒冻难耐。
易情冷得辗转反侧,索性爬起来,支着拨火棍去寻三足乌。
这鸟儿自称是太阳里的赤乌,抱起来确也如手炉般温暖。
易情捡到它的那段时日里,他俩常裹在破蒲席里依偎着入眠,如今少了它,夜里更为难捱。
黑漆漆的松林里,只有飞旋如星的萤火与他一路相伴。
易情寻遍了无为观,最终在玉兔的寮房里寻见了它。
寝寮灯烛荧煌,映得幽林犹如白昼。
雕璃龙凤的围子床上,雪团似的玉兔正小心翼翼地在丝衾间蹿动,三足乌正气恼地追扑着用喙啄它。
可不一会儿,那一鸟一兔便又会甜蜜地贴在一块,你侬我侬。
易情在墙边听了些时候,依稀听得些它们间的细语,大抵是在发问为何对方在天廷时鲜少与自己相逢,旋即便是发腻的欢叫声,蜜里调油。
易情站起身,在指尖吐了点唾,将窗纸点湿,只见它俩在丝衾间像化成了一滩水,彼此相融,亲热地给对方舐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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