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月黯,虫鸣切切。
两人围着无为观绕了一周,却不见半个人影。
含雨乌云堆在头顶,凄冽凉风裹遍天坛山。
易情一面走,一面理着乱如蓬麻的心绪,他猜上一世众人是死在了灵鬼官手里。
照祝阴说辞,七日之期一至,灵鬼官定要除去已定了鬼名的妖鬼。
他不知祝阴为何迟迟留他不杀,明明这小子成日在自己身旁转悠,却总似犹豫着没有动手。
莫非是想将自己养肥了,再好好杀他?
总之,祝阴留了他逾七日不杀,这事儿若是不向灵鬼官禀报,恐怕也无人会知晓。
可大抵事情便坏在他与祝阴下山除三尸鬼的那次,等着他俩的不是食人精气的三尸鬼,而是漫天细蠛与凶暴的大力鬼王弓槃荼。
在那时,灵鬼官白石奉命下界,正恰撞见了他俩。
有第二位灵鬼官在场,恐怕祝阴留他不杀的事过后便传遍了天廷。
易情愈想愈怕,寒意涌遍周身,一切的源头约莫在于他撞见了白石。
他本不该下山,应该在上一回死时便与天书通好气,在天穿道长要他下山之时活过来,回绝这个要求。
耳旁忽而传来一声轻唤,像蝶羽般轻轻搔动着听户。
“师兄,您在想甚么?”
易情猛然侧首,却见潮润的夜烟里,祝阴正含笑望着他。
“您是不是在想…究竟是哪位灵鬼官知道了此事,又会是谁来杀我们?”
这小子简直是会读心的妖法,易情点头,祝阴凭借流风得知了他的动作,一面踏着石阶,一面道:
“白石是祝某交好的同侪,先时也是他告知祝某七日杀鬼令时限的事,自然不会出卖祝某。
至于今夜前来杀我二人的,恐怕便是灵鬼官之首——龙驹。”
易情听了,又点点头,“果真是他。”
祝阴有些愕然,静默了稍许,道,“师兄果真不怕他?龙驹大人可是在天廷中教众仙闻风丧胆的杀神,这天底下不论仙与妖,皆是惧他的。”
“我可是最厉害的神仙。”
易情又自负地吹嘘道,“要是他不来,其余灵鬼官还不配杀我。”
祝阴早听惯他这般揄扬自己,倒也不以为意,又说,“其实,祝某知这回是龙驹前来,倒还有一个原因。”
“甚么原因?”
“那面祝某石室中的壁画,是以神血所绘的。
师兄可还记得么?它是一面活着的画,能映照出天底下的万象。
祝某在其中看到了龙驹的影子。”
易情倏地想起那面妖冶而诡异的画壁,那是以血绘就的么?仔细想来,那红不同于辰砂、赭石,倒像是血凝结后的黑红。
可即便是神,身躯中怎会能流出这么多血?一时间,他只余胆寒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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