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归哀怨地看着她,先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姑娘,大姑奶奶带着表姑娘来过一趟。”
她说的是盛氏和赵元柔母女。
“琥珀悄悄告诉奴婢,大姑奶奶是来与老爷商量大归的,还想把表姑娘过继到老爷名下。”
“啊。”
盛兮颜挑了挑眉梢,说道,“赵家人都死光了吗?”
不然干嘛把自家姑娘过继给别人?
昔归又道:“琥珀说,夫人不敢做主,就答应她们等老爷回来与老爷说说,大姑奶奶还应承了夫人,若是事成,给夫人一万两银票做为答谢。
夫人怕是动心了。”
盛兮颜不以为异,以刘氏的贪心,不动心才怪呢。
她微微颌首,困倦道:“我困了。”
她一共只合了一个时辰的眼,早就困得两眼发直了。
“你替我准备热水吧。”
昔归匆匆退下,盛兮颜正要出去,又回头看了一眼窗外,楚元辰就站在阴影下,微微启唇,无声地说了“荷包”
两个字。
盛兮颜掩嘴轻笑。
洗漱后,她顾不上头发还没晾干,就一头倒回到了床上,睡得昏天黑地。
夜更深了,万籁俱寂。
皇帝毫无困意,他沉默地站在御书房的窗前,久久没有出声。
这个时辰,他本来该歇下了,但是今夜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连后宫里新纳的美人都不想理。
当年,他在起程去岭南前,先帝就告诉他,成大事者不能拘泥小节,唯有消除掉所有隐患,才能保得大荣朝千秋万载。
三位藩王虽然为国有功,但是他们在藩地盘踞百多年,早就有了割据一方的架势,藩地的百姓几乎都要忘了他们是大荣朝的百姓,藩地的将士们更是只忠于藩王。
藩王不除,大荣朝的天下就永不能尽数掌握在秦家人的手里。
他相信先帝说得对,三个藩王,各自有三十万的兵权,而禁军总共也不过八十二万,他们现在是没有异心,但人心难测,兵权还是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更能安心。
皇帝遥望着夜空中的星辰,思绪万千。
先帝是旷世明君,雄才伟略,旷古烁今,哪怕薛重之曾是先帝的伴读,又是知交好友,但是,为大荣基业,先帝还是忍痛舍弃了。
一切都很顺利。
那一天,是他亲自带兵去的湛古城。
他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天空也像是被染了血,触目惊心,四周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火油味。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赤红色的火焰吞噬了整座城池,黑烟和火光缭绕,绝不可能再有任何生灵逃出去,就算有,也难从这数万大军的包围圈中逃出生天。
但是他不能离开,因为先帝让他必须确保斩草除根。
所以,他是打算等到火灭了后,就带兵进城。
就在这个时候,他就看到了蝗虫。
密密麻麻蝗虫也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的,源源不断,它们就像是一团团黑云不住翻滚,瞬间就遮蔽了天空,四周一片漆黑,从白昼突然就到了黑夜,连漫天的火光在这些黑云面前也黯然失色。
蝗虫的翅膀振动着,嗡呜着,让他的耳朵都几乎快要被振裂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涌上了心头。
是侍卫们拼命护送着他离开湛古城。
一直到蝗虫散去,他才又返回了湛古城,清点岭南王府的尸骸。
后面就非常顺利了,岭南的藩地收回后,先帝是想把薛重之一家厚葬的,也专门建了衣冠冢,甚至还亲自去皇觉寺为薛重之上了一炷香,也算是全了这一番君臣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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