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元帝生前便下了罪己诏,言明他一生虽然殚精竭虑想要治理好大乾,却因力有不逮而错漏百出,实在愧对先祖和子民。
他死后不愿扰民,大乾子民守丧以日代月,三十六日后便可婚嫁自便,除了皇后殉葬之外,所有后宫嫔妃可出宫入庙修行,去留随意。
他唯一的心愿便是以此为大乾祈福,求上苍护佑周氏一族,让三皇子周卫旻尽快清醒康复。
启元帝的灵柩在宫中停留七日,所有嫔妃皇亲、重臣命妇都要为天子守灵,萧阮身为天子的亲眷、靖安王妃自然也不能例外,陪着周荇宜跪在灵堂中为逝去的天子诵经祈福。
祖孙俩刚刚重逢,便碰到了这样的国丧,许多话只能暂时憋在了肚子里,萧阮悲恸之余,也有些担心,毕竟周荇宜年纪大了,又有病在身,这样整日整夜地陪着只怕身体吃不消。
这一日,她好不容易把周荇宜劝去了裕太妃的慈安宫小憩片刻,刚刚回到灵堂门前,便见一位披麻戴孝的女子迎面而来。
两个人几乎同时怔了一下。
“萧阮是你。”
那女子的眼神变幻,最后化成了一道妒恨的利剑,定定地落在了萧阮的脸上。
“原来是大皇子妃娘娘。”
萧阮淡淡地朝她躬了躬身。
这一声“大皇子妃娘娘”
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啪”
的一声打在了崔茱儿的脸上。
曾几何时,她身为太子妃,万众瞩目何等得荣宠,全京城的女子都要仰头看她,就连萧阮也不得不在她面前低下高贵的头颅;而现在,她成了朝不保夕的废太子妃,人人都嘲笑她刻薄她,恨不得离她远远的,而萧阮却以临危摄政的靖安王妃身份荣归京城,受人追捧,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萧阮,你用不着得意,”
她咬着牙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且等着看,看你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我有什么好得意的”
萧阮一脸的惊诧,“倒是娘娘你要保重身体,我看你色枯黄、印堂黑,若是万一有了什么不测,岂不是等不到这三十年了改日我送些补品到废东宫中,娘娘多补补吧。”
崔茱儿气得用手指着她,指尖抖,好像下一刻就要扑过去撕了她似的。
旁边的宫女慌忙把她扯住了,惶急地道“娘娘,你别闹事了,这是陛下的灵堂,你又是戴罪之身,好不容易能出来几天”
崔茱儿终于回过神来,将自己脸上几近狰狞的表情收敛住了,挤出了一丝笑容“好,我不与她一般见识,走,我去替父皇守灵。”
萧阮看着她昂而去的背影,心头不由得有些郁郁。
周卫熹和崔茱儿虽然已经被圈禁,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彻底消除这个隐患。
她不想和崔茱儿一起进去,站在原地等了片刻。
忽然,她只觉得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好像有一条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在一旁窥视她似的。
她强忍这不适回过头去,一张熟悉的脸庞落入眼眸废太子周卫熹站在廊檐的转角,眼神阴鸷落在她的身上。
“阮妹妹,好久不见了,”
周卫熹朝着她一步步地走了过来,“阮妹妹风姿不减当年,看来,你在西南过得很好啊。”
心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灼烧似的,周卫熹即妒又恨。
眼前的萧阮,身量好像比两年前又高了些许,皮肤白皙柔嫩、吹弹得破,腰身虽然略显丰腴,但胸前的柔软越挺翘了,整个人就好像盛放的牡丹,令人垂涎欲滴。
这样一个美人儿,却落入了蔺北行那个粗莽武夫的手中,硬生生地和他擦肩而过。
都怪他的母后
若是当时萧阮成了他的太子妃,那萧家就会和他不分你我,启元帝也会对他愈加器重,那个贱种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他何至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他恨不得此刻就把萧阮掳回宫中,让这个女人臣服于他的脚下,然后助他东山再起
“大殿下”
一声呼唤把他从狂想中拽了回来。
两名内侍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伸手把他拦住了,神情恭谨,语气却有些严厉,“大殿下,陛下新丧,还请殿下尽快进灵堂尽人子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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