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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父听着这话,实是受不住,只得道:“娘这样说,做儿子的真真是万死莫辞。”
说着,便跪倒在了榻边。
甄老娘最看重的便是这个独子,见状不由心软,再冷不起脸,拉了他起来。
只是,她心里还顾着孙女,还是要说他:“我都这把年纪了,便是即刻死了那也是活够了的,又能有什么事?只可怜咱们二丫头,自小跟着我在乡下受苦,好容易回了京,娘偏心,爹不管,也不知以后该怎么办。”
甄父正心疼女儿,听着这话不由也是动了感情,连忙道:“娘这话说的。
停云是我和裴氏的女儿,我们做父母的,心里也只有疼她的,哪里会不管。”
甄老娘却是瞪他,气得咬牙:“临考前,把自己女儿考试凭证拿去给自己侄女——你说:这也是亲娘做得出的?”
甄父连忙说:“这事是裴氏她不懂事,我已说过她了。”
顿了顿,甄父颇是心虚的补充道,“她也知道错了,托我过来说话呢……”
甄父和稀泥惯了,这会儿自然要替裴氏在甄老娘跟前赔罪认错,好脾气的陪着甄老娘说了一会儿话,眼见着甄老娘累了,这才起身要走。
甄停云做女儿的自然是要起身送他。
不想,走到门口,甄父却又忽然顿住了步子。
此时天已傍晚,夕阳将落却仍旧恋恋不舍的洒落下金红色的余晖,漫天彩霞如火如荼,绮丽无以绘,壮美无以拟。
甄父顿足,立在院门口,回首看着自己的女儿。
都说“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自家女儿眼下也才刚过了十四生辰。
如今,她站在暮色中,夕阳的余晖照在她乌黑的发顶,抹上一层淡金色的薄光,颜色淡淡的。
虽身量已渐渐长成,可衣裙拂动间依旧能够看出女孩的单薄纤弱。
仿佛是日暮时的轻烟,淡淡的一抹,轻薄无比,被风一吹便会散开。
……
想着女儿以往吃过的苦,想着入京后受的委屈,甄父心中愧疚更甚,眸中似有些许复杂神色,就连声音也低了下去:“如今想来,这些年我为人子、为人父,实是错了许多……”
甄停云闻言,微微垂下眼去,正好能够看见自己那双淡青色的绣鞋。
上面绣着鹅黄色的蝴蝶,只是沾了些许泥泞,蝴蝶也不似早前鲜亮妍丽。
一如甄父微微沙哑的声音。
“当年,你母亲才过了月子便抱你姐姐上京寻我。
那时候,她形容憔悴,几乎都要抑郁成疾,我与她少年夫妻,感情甚深,见此自然痛惜不已,深悔留她一人在家。
又有岳家出面劝我说‘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她们婆媳不合,甄家后院不平,我便是在外做官必也要受此之累……所以,我就默认了留你祖母在乡,带你母亲外放之事。
哪怕,她事后不提接你,我也就听之任之,并未多劝。
当时,我也觉着留你在陪在你祖母身边也是个慰藉,多少也宽解老人家的寂寞苦闷……”
“那时候,我只考虑到她们婆媳一向不合,若强行一处只怕是要生出仇怨事端,倒不如分开些时日,经年再见,彼此也都成熟了,没了那些激烈情绪,想是可以看淡往事,好好相处……如今想来,不过都是借口,是我当时太年轻,只顾着自己,只想着得些安宁不想却犯了大错——母子不能一处,十余年不曾尽孝,反累老母忧心;父女不能一处,我儿明明有父有母却仿佛无父无母,此其一。”
“其二,我外放为官,一心仕途,家里妻儿和美,虽心里也惦记着你和你祖母,说来也是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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