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缯帛刚一进门,就见苏诲捧着茶杯定定地看着自己,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晏如这是何意?”
刘缯帛诧异道。
苏诲手指抚过杯沿,“这次你不仅要考,还一定要去西京考;不仅要去西京考,还一定要力争夺得顾相的青眼,若是你命数再好些,怕还是能做他的门生。”
刘缯帛愣愣地看他,不仅苦笑道,“晏如莫再拿我取笑,我的斤两你岂能不知?才学庸庸如我,如何能做顾相的门生?何况甫一迁都长安,估计天下士子都会舍了洛京蜂拥而去,不说那些士族俊彦,就是江南那等灵秀之地的才子恐怕都是多如牛毛,我如何能比的过?”
苏诲轻嗤一声,“你说我思虑太过,你自己还不是畏首畏尾?顾相是朝中有口皆碑的孤臣君子,此番他来擢选人才,定是代表着圣意。
皇上想要什么样的人才,朝廷如今缺什么样的人才,他就会擢拔,就会抬举,你懂么?”
见刘缯帛蹙眉思索,苏诲晃到他身边,“你想啊,顾秉如今除去尚书令外还兼着太子太傅……如今皇上与德泽众臣均是春秋鼎盛,可谁也不知他们哪日就生了退意,难道皇上不想留点什么给太子?而太子难道就不想为自己招揽一点贤臣?”
他这话实在僭越,刘缯帛禁不住眉头一跳,左右张望一二才低声道,“这等话是能摆在明面上说的么?”
他这人纵有千般万般的好,木讷古板这个毛病倒是一直拗不过来。
苏诲忍不住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躺在榻上。
见苏诲不悦,刘缯帛不禁有些讪讪,蹲在榻边为他褪了鞋袜,“虽是在家中,可绮罗毕竟年纪还小,若是让他听去了,对别人四处乱讲,那岂不是徒生枝节?”
苏诲见他做小伏低,不知为何,心头先是一轻,嘴角忍不住便带了丝笑,竟还有些得意,随即又暗暗唾弃自己,竟为这点小事忘形。
刘繒帛静静看他,家亡之事到底也过去几年,苏诲也从原先那些惆怅郁结里慢慢缓过来,不似以往孤寒,此刻更是眼角眉梢里都带着春风笑影。
“咳咳……”
许是他看的太久,苏诲有些局促地闷咳两声。
刘缯帛定了定神,“别的不说,三皇五帝以降,储君与君上的关系就最是复杂。
你方才说太子要为自己招揽贤臣,难道就不怕君父猜忌?”
苏诲禁不住伸手戳他额头,“你又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仔细想想,这两年祭祖皇帝有多少次亲临,又有多少次太子代祭?太子才这般年纪,皇帝就如此放心于他?皇帝放心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他的太傅!”
刘缯帛张口语言,苏诲却若有所思道,“圣上的四名皇子,皇长子母家是士族义兴周氏,皇三子母家是鲜卑陇西张氏,皇四子的母家是寒门尚书林氏,简直如同安排好的一般。
你可知太子的母家是谁?”
“自然是史皇后?”
苏诲冷笑,“史苏两党早已是过眼云烟,太子若有母家,恐怕就是顾秉本人了罢?只要顾相一日不倒,太子便是我天启日后的皇帝!”
说罢,他一把抓住刘缯帛的手,“所以若要出人头地,你一定要做顾相的门生!”
第13章多愁善感的不可能攻
刘缯帛虽是意动,可仍是踌躇,“但……”
苏诲又忍不住用手中书卷敲他额头,“走一步看一步,你先温好你的九经再说罢。”
这一两年来,他与刘缯帛愈发稔熟,渐渐故态复萌,将以往在苏府的公子脾气带了回来。
只是有一点颇为怪异,他素来眼高于顶,极厌恶与人碰触,不想竟时不时会对刘缯帛敲敲打打,也得亏刘缯帛大度不与他计较。
不知不觉间,刘缯帛早已对苏诲言听计从,见他如此笃定,便也安下心来,“那我便熟读经义,撞撞运气罢。”
苏诲对他一笑,转身去考校刘绮罗的学问去了。
刘缯帛坐直身子,捡起之前苏诲扔在榻上的公羊,书页上满是苏诲与自己留下的批注——自己读经,往往人云亦云,只求一个中规中矩,苏诲却常有独到见解,偶有惊人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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