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仍然难以心安。
为什么世间会有这许多残忍丑陋的事发生?
为什么有的人一身无辜,却偏惨遭荼毒,死不瞑目……有的人却能在恶事做尽之后,还心安理得地春风得意?
这一次,如果不是她想要得那一百两银子,那么这女孩儿的冤屈,会在何年何月才会公之于众,湖畔那阴冷偏僻之地,十年八年也不会有人去动,而她所经历的所有,大概就会永远被沉埋在冰冷的泥土里,无人知晓。
可就算是公之于众,恶人伏诛,又怎么样?
阿弦皱紧眉头,又焦躁地翻了个身。
生平第一次,她并不为见到鬼魂而害怕,反而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让她心里跟眼中都有些酸涩难禁。
门扇被轻轻地敲了两声。
阿弦知道是老朱头来了,便闭了双眼,假装睡着。
轻悄的脚步声响起,果然是老朱头走了进来,他默默地看了阿弦半晌:“行了,知道你在装睡,起来吧。”
阿弦一动不动。
老朱头啧了声:“今儿的事我也听说了,你也忒冲动了些,这幸而是在黄家,没什么背景儿的小门小户,家里的护院保镖也没那么穷凶极恶,这要是在长安那些豪门大族……要对付一个小小地公差,就把你吃了骨头渣子都不会吐出来。”
阿弦本就难过,听了这话,简直雪上加霜,心里翻江倒海:老朱头常说长安的人坏,那长安的豪门大族自然是桐县所不能比的,那么……小小地桐县就有这许多穷凶极恶的歹人,比桐县大许多、人更坏许多的长安……岂非地狱一样?!
没来由又想到一句“天下乌鸦一般黑”
,阿弦恨不得把耳朵捂住,或者把头藏进鸡蛋壳里,再也不要听见看见。
老朱头偏偏不肯绕过她:“既然知道了真相,就赶紧先离开那龙潭虎穴,出来找陆捕头或者袁大人,岂不是安全又便宜?偏自己冒险是怎么样?别仗着自己会三拳两脚就往上冲,这次你遇上一个脓包才占了上风,下回若遇到个高手,如此莽撞,只怕非但不能昭彰公理,反而被人家害了。”
阿弦无可忍,终于举手紧紧地捂住耳朵。
老朱头看的分明,“嗤”
地一笑:“我知道你现在大了,有自个儿的主张,越来越不肯听我的话了。
只是你不理我就算了,柴房里那个呢?他可等着吃药吃饭,你也不理他了?”
阿弦一颤,几乎立刻跳起来。
老朱头见她兀自不动,便转身作势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住:“你把人捡回来了,心里高兴就去逗弄逗弄,心里烦闷就不去理会,真当是养了条狗呢?只怕他转眼间就死给你看!
你若嫌麻烦,咱们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把他扔到外头去,免得死在咱们家里头,多晦气呀。”
阿弦一骨碌坐起,瞪向老朱头:“我不会让他死,他也不会走。”
她翻身下地,白眼朝天气恨恨地走了出去。
直到看她去了,老朱头才苦笑:“嘴硬心软的犟丫头,唉,以后有你的苦头吃。”
阿弦来至柴房,才开门就嗅到很浓的药气,正不知何故,门外老朱头道:“药我已经喂他喝过了,待会儿做好了饭,吃了饭再喂他。”
阿弦回头看一眼院中,心头滋味复杂。
她来至床边儿,低头打量这人:“伯伯就是这样,嘴上一点儿不饶人,可是……你不要怪他。
他也是为了我好。”
她出了会儿神,又颓然道:“我今日本来可以得一百两银子的,只不过……我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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