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氏这话听在谢少文耳中简直就是火上浇油,见母亲到此刻竟还想着往锦瑟身上泼脏水,谢少文眼中痛心之色更重了。
对比母亲晕厥后锦瑟泫泪欲滴,一脸内疚懊悔的模样,再听着母亲骂锦瑟贱丫头,谢少文登时便对万氏彻底寒了心。
只他心中彻底失望,面上反倒有些提不起精神再和万氏争吵了,愤怒的容颜登时也平静了下来,却是冲万氏道:“哦?原来这一切都是锦瑟妹妹在设计陷害母亲?母亲的意思是那张崔公子怀中母亲的画像也都是锦瑟妹妹做的假?那为何崔公子的小厮和知墨都异口同声地承认是母亲指使崔公子要害锦瑟妹妹清白?要不儿唤了知墨和管家来,面儿对面儿的母亲对质?”
万氏见谢少文声音平静下来,只当儿子信了自己,她一阵欣慰,想着果然在儿子心目中还是她这个母亲最重。
她知道自己设计陷害姚锦瑟的事,有了崔公子那小厮和知墨的供词,没法子再狡辩,再不承认只会叫儿子更加对自己有恨。
唯今便只有令儿子相信姚锦瑟是个恶毒狡诈的女子,是姚锦瑟反过来害的自己,这样叫儿子同样对姚锦瑟失去了喜欢和信任,才是对自己最为有利的。
她到底是生身之母,母亲和儿子哪里会隔夜仇的。
等儿子厌了姚锦瑟,她再为他聘个更好的,这事儿也便算是彻底翻过去了。
万氏想着便眼眶一红,滚落两行泪来,哭泣道:“是,母亲是着人想叫那崔公子毁姚锦瑟清白。
可母亲难道便愿意凭空去做那恶毒之人?母亲这般做都是一心地为你好啊!”
谢少文听万氏一口承认了下来,却又将做下如此恶毒之事的由头往自己身上推,心中已是如死潭般激不起一丝波澜,只用一双空洞的眸子盯着自己母亲啼哭不止狡辩的丑恶模样。
万氏见他不开口只当他是认真在听,她面上神情便又显慈爱了几分,颇为语重心长地道:“你现在还年少,自是对爱情充满了憧憬,只当你锦瑟妹妹是最好的。
可你不知这世上好女子多的是,不是只有她姚锦瑟一个。
男人本便该已光宗耀祖为己任,有了身份,手中握着权柄,这天下间什么样的女子不仰慕你,还怕得不到爱情和娇妻?你现在已是解元,好容易成为京中知名才俊,又是正经公卿侯府的嫡长子,要说什么样的姑娘不能?为何偏要聘个破落户!
你便甘心?你眼瞧着咱们侯府风光,是功勋世家,可定比母亲清楚,如今大锦的功勋之家多半都已是空架子了。
你父亲虽是侯爷,可你几个叔伯都是只知道声色犬马之徒,你几个婶娘整日里就惦记着怎么从中馈多分些家产出去。
你姐姐如今虽得到皇上宠爱,可那杨皇后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你父亲在朝廷中没有父兄可以依靠实是孤立无援。
不管是你父亲,还是母亲,还是你那进了宫的可怜姐姐,我们都需要你早日成为家中顶梁柱啊。
你该是前途无限的,已没了叔伯,兄弟为依仗,岂能再失去姻亲的扶持?!
儿啊,你十年寒窗苦读,能得来这解元的盛名不容易,母亲瞧着就心疼,眼见着你将来定然是要中状元的,母亲岂能不为你多做筹谋?有个出身不凡的妻子,你在仕途上才能走的更加平顺啊!
那姚锦瑟除却一张脸蛋儿,她还能带给你什么?姚家如今不过是不上流的商户,唯姚礼赫仕途上还算有些前景,可也不过是六品同知,何况瞧姚锦瑟和姚家族人的关系也极淡薄。
她还有个年幼的弟弟需要照看,你娶了姚锦瑟这样的女子,会被她拖垮的啊!”
万氏说地声泪俱下,可谓真情惧显,言罢见谢少文沉默不语,她心中便有些慌,又道:“你好好想想,母亲说的可对。
母亲当年给你说这门亲,本也是想着为你好,谁承想……这是母亲犯下的最大过错,母亲如今不过是想要亡羊补牢罢了。
等你将来真正成为人上人,想要多少美貌女子不能?到那日你便知道母亲的苦心了。
何况你也瞧见了,那姚锦瑟不是个好女子,她心怀叵测……”
“够了!”
一声怒吼突然打断了万氏的辩解,万氏被吓得一个打颤,不可置信地盯着谢少文,像是突然不认得他了一般。
而谢少文这才又向床前走了两步,床边的羊角灯照亮了他的面容,也将他眼中的厌弃,鄙夷清晰地显现了出来,他盯着她,一句一句道:“锦瑟妹妹不过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她便是再心怀叵测也不可能算计得过母亲您!
在儿心中母亲一直是温婉贤良的,母亲从不苛待父亲的那些庶女,对儿子也慈爱有佳,母亲持家有道,谁人不赞您一声贤惠。
却原来不是母亲贤惠,而是母亲懂得如何演戏!
儿到现在才知道,母亲给父亲纳妾不过是要赚个虚名,母亲善待庶女,不过是因为她们总有一日会出嫁,不能分得任何家产。
母亲疼爱儿子,不过是想着母凭子贵,而非真心地爱儿,若不然母亲又何故在儿身旁放置眼线,又何故不顾念儿的感受便谋算儿的未婚妻子!
?母亲自己做那无义之辈,偏还要装出一副受害的模样,寻遍了理由为自己个儿开解,不惜将儿也算进那忘恩负义,见利忘义的卑鄙之流,母亲觉着儿是傻子吗?就任由着您随意摆弄,辨不清是非真相?!”
谢少文这次的话却比将才不知要严重多少,万氏只觉他的话犹如一把把尖刀将她的心都给凌迟成了片片,她瞪大了眼睛,心底的羞耻感和对儿子不理解的痛心和愤怒,以及被诬陷的屈辱尽数被翻出来,使得她自大引枕上一个鲤鱼打挺翻做起来,怒视着谢少文,抬手指着他,痛声叱道:“好!
好!
母亲看你的圣贤书真真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万事孝为先,你竟敢如此对待自己的生身之母!
你……你……”
谢少文闻言却眯了眯眼,用极冰冷的声音冲万氏道:“母亲,我如今还奉您为母已是以孝为先了。
可儿也不想做那愚孝之人,世上没有父母为贼,儿女也一味跟从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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