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辰南瞪着他,发现对方也是满面怒容,眼眶都气红了:“白晟歇斯底里的时候你没有放弃他,他情绪反复神经质的时候你也没有厌倦他,甚至在发现了他是个跟踪你的偏执狂时都没有逃开,如今只是换了一个身份,就一点宽容也得不到吗?”
凌辰南冷面相对:“这根本不是一码事,你这不是对我撒了谎,而是你的所有、你的一切全都是谎言,原谅你?你做这些事的时候觉得我有一天可能会原谅你吗?我也根本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任何话。”
白晟低下头,轻轻苦笑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怎么这样……太不公平了,说谎的那个、有所隐瞒的那个分明一直是白晟,却一次次地都被原谅,我经历的痛苦和伤害都是真实的,我对你说倾诉的烦恼都是真实的,我向你表达的感情都是真实的,却说……却说再也不会相信我了。”
凌辰南忽然想到他们过去那么多次亲密的、甜腻的、掏心掏肺的相处,对象却从来都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饶是他,也觉得天翻地覆喘不上气。
不,到现在,还分谁是谁有什么意义吗?怪不得那时候,自己刚在一天之内轮番见了一次白晟、蜂鸟和奶糖的时候,他说自己是唯一一个他信任的且完整目睹他所有存在的、知道他是谁的人。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想要以本来面目示人却又害怕不被接受,于是小心翼翼地伪装成另外一个人格,接触,试探,即使用力克制还是被发现他出现频率愈发频繁的端倪。
凌辰南刚想开口,白晟却抬起头来,几乎是有点恶狠狠地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不管你接不接受、原不原谅,我是不会离开的,你是我的,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陆柏舟也好其他人也罢,都别想!”
关陆柏舟什么事,凌辰南纳闷了片刻,可对方已经走到门口,回头撂下狠话:“今天晚上先给你冷静一下,但别想我会放过你!”
对方摔门离去了,凌辰南独自站在自家客厅火大之余,也不禁反思起了对方的提问:如果此时此刻是白晟或奶糖哭兮兮地求自己不要生气,整件事情得观感会不会不一样?
然而对方明明知道用什么方式最能够说服自己,却放弃了再带上假面,而是直白到几乎幼稚地发表了一通占有宣言。
是因为已经厌倦了伪装示弱来达到目的的方式吗?还是有信心自己会就这样接受真相,他已无力揣测。
思绪到这里就中断了,陆柏舟用茶勺敲他头,凌辰南惊了一下,抬头看这位不知道为什么被白晟设定成假想敌的人。
“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
陆柏舟说。
凌辰南低头喝了口水——本以为好几天之后自己的情绪已经沉淀了,结果稍一提及思绪就又毫不受控,他状似无意地说:“嗯?没有啊。”
“没有什么,你听见我问你什么了吗,”
陆柏舟白了他一眼:“别跟我绕弯子,沈寅川办了转院手续从我们监狱调走到精神病院去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看他晦暗不明的脸色,陆柏舟说:“接下来白晟马上就取消了诊疗,别说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凌辰南依旧不吭声,对方脸色也沉下来:“我去问过了,沈寅川本来都要准备出狱手续了,结果在出监教育中心的最后一个月忽然出了岔子,惹了事,袭击了一个负责测评的心理医生?”
他提高音量扬起眉毛,语气尖锐地说:“你不会要告诉我那个人就是你吧。”
凌辰南在这几天的反思之下与其说是想开了,倒不如说是陷入了什么都提不起劲的自我厌弃,他细细回想了过去半年来的一点一滴和蛛丝马迹,最后发现好像一切都是一场超难笑的烂笑话。
他向后仰靠在椅背上直视着陆柏舟说:“是我。”
他如此坦然地承认了,陆柏舟却反而愣住:“什么?”
凌辰南又说了一遍:“是我啊,那个被他袭击然后给他下了转院诊断书的心理医生,也没必要瞒你,反正你去稍微调查一下就会知道,不,应该说你已经知道了吧,不然为什么会追着我要问这件事。”
陆柏舟却显然只是猜测歪打正着,一脸混乱:“什么?不等等,你是什么时候跑到出监教育中心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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