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水深,此时又正是繁忙的时候,大大小小的船只交通往来,彼此间相距甚近,因而落水者在水里扑腾半晌,居然无人敢下水去救。
纤夫头也慌了神,伫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一旁的领号人也噤了声,大家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和迟疑。
黄了了和众人的眼神一样迷茫,她当纤夫的经验尚少,刚学会借点巧劲儿使力气,脑子里完全没有应急预案的处理方式,她眨巴眨巴眼睛,脑海中仍旧一片空白。
一抹蓝色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般从斜刺里冲过来,留下一串明显不是人声的鸟语:“沥沥沥沥沥沥——”
这熟悉的语气,这熟悉的声调,黄了了定了定神往水面瞧去,那鸟儿的蓝色肚皮分外耀眼,而它围着转圈的,该不会是她那黑皮爱妃祝沥沥吧?鸟儿扯着嗓子继续喊:“一江春水向东流!”
好了,确认无疑了,黄了了抿了抿唇角,也扯着嗓子喊起来了:“该出手时要出手啊!
救人呀!”
这一句“救人”
惊醒了众人,然而水深船多,就连水性好的几人都踌躇着不敢下水。
黄了了急了:“黄金百两!
救下他就能拿!”
鹦鹉像是认出了她的声音,也跟着重复“黄金百两”
,然而她一身纤夫打扮,说话根本无人相信,以至于重赏之下仍无勇夫,眼看祝沥沥扑腾的力度小了,明显是没了力气,黄了了急得直跺脚。
“让开!”
有人驰马而至,一边解腰带一边从马上飞身而下跃入水中,奋力朝祝沥沥游去。
“小心!”
又有几人追至,一边喊着一边也下了马,毫不犹豫跟着跳入水中。
围观群众们齐齐惊呼一声,终于有人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只要入水就能分这赏金吗?”
兰羽时游至祝沥沥身旁,小心避开他乱挥的手臂,从他身后用臂弯环住了他的脖子,让他的口鼻都露出水面,拖着他往岸边游去,其余几人围着他们,如同母鸭身后跟着的小鸭一般。
岸上有水手抛了绳子过来,兰羽时稳稳接住,借力朝岸边靠近。
黄了了打量着兰羽时身后的几只落汤鸡,脸色十分难看:“你们是下饺子吗?争先恐后的,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远文舟和陈晏安低垂了头,脚下已经洇出了一大片湿迹,即使在正午的阳光下,他们仍冷得打颤。
兰羽时和祝沥沥的身上都裹了毯子,兰羽时检查了一下祝沥沥的状况,拱手道:“陛下,熹贵妃已无大碍,眼下最要紧是送进暖和的房间里休息,应该晚些就能醒过来了。”
此时鹦鹉也挤了过来,它的眼睛滴溜溜在兰羽时和祝沥沥身上转了转,随后停留在了最干燥的黄了了身上:“陛下万福!”
它倒是个乖觉的,黄了了伸手在它头上抚了两下:“都回客栈休息吧,远老板和晏安也换身衣服。”
一行人步入客栈时,已经有官兵清过场,陆姚急急忙忙从玄字号房奔出来,垂着手请示道:“陛下,只有两间上房,您是要住天字甲还是天字乙?”
“把祝沥沥送去天字乙,天字甲就安排给兰将军。
“她顿了顿,”
朕还是住原先的屋子。”
兰羽时原本微微抬起的嘴角恢复了平直的弧度,他在黄了了身后抬起眼,意味深长地盯了陆姚一眼。
陆姚假作不觉,侧身给抬着祝沥沥的两位兵士引路,转身上楼了。
黄了了回到房间,刚换下一身短打,便听得有人敲门,她皱了皱眉,不耐烦道:“烦着呢,天黑了再过来。”
门外那人毕恭毕敬应道:“是。”
然而许久也没听见那人离开的脚步声,黄了了拆开束起的头发,又凝神静听了一会,还是按捺不住道:“算了,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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