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枭不忍,低头过去,将青年被濡湿的额发拨到脑后,他摸了摸楚岳的额头,对方的体温实实在在的传递到了自己身上,楚枭心中只觉千般温柔,恨不得将对方的痛全数转移到自己身上,他一时情动,重重亲吻上了青年的额间。
这个吻不带欲念,充满了亲人之间才会有的脉脉温情,他侧脸去蹭楚岳的脸颊,他发现随着自己的动作,青年紧绷的额头会随之放松。
他比楚岳年长数岁,无论是作为伴侣,还是哥哥,他都应该更包容一些。
绝不能因为青年的一时反常就大动肝火。
他正想着,突然之间一直靠在他脸旁的人骤然睁开双眼,楚岳的视线似乎停在了楚枭脸上,但似乎又没有,只是越发急促的喘了两口大气,楚枭一怔,正想摸摸青年的脸,结果还未来得及抬手,楚岳便从枕下操出一把一尺长的匕首,大喝一声:“谁!”
那匕首柄首呈龙鳞,刀刃亮如新月,划过昏暗时甚至刺起了一抹火光。
楚枭下意识向后一闪,堪堪躲过一击,他这才想起多年以前楚岳在行军时夜晚遇过敌方刺客,自那以后便养成了枕下放一柄匕首的习惯,只是两人每次同床共枕都在皇宫,楚枭自然也就忘记了这回事。
他忙大声叫了声楚岳,但青年却像入了魔障一样,眉目间尽是森冷,黑暗中两人实打实的交手了一掌,楚岳力道失控,楚枭虽久经百战,但又不忍出手伤了对方,便实打实的挨了一记,整个人都被掌风击得向后腾飞出去,背脊不巧又撞上了摆放在屏风旁那只足有半人高的青花大花瓶上,他耳边是轰然坍塌的刺耳声,而细碎锋利的碎片毫不留情的扎进了楚枭的背部。
而那一边,楚岳手里的匕首砰然落地,他彻底从那个荒唐的梦中清醒过来了。
“皇兄……”
他的眼瞳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景象,面容僵硬,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楚枭忍痛,从碎片渣滓中爬起身来,做出毫不在意的模样:“没事,是朕来的时候没给你打招呼——有警惕性是好事,朕不怪你,你——你哭什么啊。”
楚岳是哭了,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就怔怔看着楚枭哭了,那样子让楚枭心都纠在一块儿了,楚枭简直是拿这个弟弟毫无办法,受伤的是自己,哭成这样的却是弟弟,楚岳眼都不眨的看着他,声音嘶哑,看样子已经是大脑都一片空白,绷在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给扯断了。
楚枭抱住他,就跟哄小孩一样的语气,他极少哄人,也的确不会哄,学不来温柔的语调,只是重重的把楚岳的脑袋往自己肩膀上摁。
“别哭鼻子了,多大的人了,再哭朕就要笑话你了啊。”
楚岳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已经不是两人闹别扭的程度了,楚枭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楚岳的头发,青年靠在他肩膀里,浑身颤抖得近乎痉挛,他的手揪着楚枭的袖口,老半天后,楚岳开口了。
他说皇兄,我最近,一直都在做一个噩梦。
楚枭心里焦急,但表面上不显出来,闷哼哼的笑说:“乖弟弟,做恶梦有什么,有三哥保护你呢。”
楚岳抬起眼,那双带着琥珀色色泽的眼睛因为眼泪而更加美丽,他贪念的看着楚枭,而后闭起眼,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我……梦到自己,杀了皇兄。”
楚枭停住了抚摸他头发的动作,像是被施加了定身咒一样,彻底停滞。
寂静的夜里,青年终于妥协,他选择了坦白,而他显然比所有人都清楚,一个君王做不能容忍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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