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从窗子边照了进来,还是早春,没什么温度。
学喜从楼上下来,看到乔铉在一旁弹着钢琴,凌箜斜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着,那矮几上放的一叠是她前阵子才新买的一套莎士比亚全集,看到她下来,说道:“我已经给你们物色了个家务助理,一会儿就到了,你这段时间不能劳动——这么大的房子,本来也不该不请保姆帮忙做些家务的,那家务助理也会开车,我让她替你接送乔铉上学放学。”
学喜之前因为太闲,心里事多,只喜欢一个人忙忙碌碌的收拾家务,加上又人生地不熟,因此一直没有请保姆,如今看凌箜想得周到,也只好谢了,凌箜却挥手止住了乔铉道:“你这弹得漫不经心的,是心里有事吧?有啥事快去做,不专心就别弹了。”
乔铉吐了吐舌头,扑到凌箜身上道:“我不知道凌叔叔今天过来,现在到我出去跑步的时间了,每天郑叔叔都过来和我跑步的,跑到小山那儿,我现在可厉害了,能一口气跑到山顶不休息了!”
凌箜拍拍他脑袋道:“你去吧,回来再弹。”
乔铉一溜烟地跑上楼梯回房,过了一会儿换了身运动服跑了下来,满脸兴奋地和学喜和凌箜都打了声招呼,便活力十足的跑了出去,然后就听到他在隔壁门口大声喊郑叔叔的声音。
郑璞没想到乔铉特意跑过来找他,心里忽然有些高兴,便带着乔铉跑了出去。
凌箜却是翻着那几本莎士比亚的书,忽然笑道:“新的火焰可以把旧的火焰扑灭;大的苦痛可以使小的苦痛减轻……好久没看莎士比亚了,居然有点意思。”
学喜看着他英俊依旧的面庞,忽然心里有些酸涩,低声道:“那么你现在可有新的火焰了?”
凌箜摇了摇头道:“我试过,几乎成功了……和你。”
学喜垂下眼睫,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合适。
凌箜自嘲的笑了笑,换了本书又翻了几页,忽然低声念道:“生存或毁灭,这是个必答之问题:是否应默默的忍受坎苛命运之无情打击,还是应与深如大海之无涯苦难奋然为敌……死即睡眠,它不过如此!倘若一眠能了结心灵之苦楚与肉体之百患,那么,此结局是如此令人期盼……当我们摆脱了此垂死之皮囊,在死之长眠中会有何梦来临?”
他的声音仍然十分好听,犹如歌唱一般的朗诵,十分令人享受。
他低声道:“写得不错,我也曾经想过是否死亡能带给我解脱……”
学喜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不可以这样!”
她想了半日,又说:“适当的悲衰可以表示感情的深切,过度的伤心却可以证明智慧的欠缺。”
凌箜抬眼看她明眸仍一如从前的单纯清澈,笑道:“放心,千古艰难唯一死,我到底是个俗人呢,倒是你,什么时候能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学喜摇了摇头,忽然有些丧气道:“也许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吧。”
凌箜也摇了摇头笑道:“你还年轻呢,不太热烈的爱情才会维持久远,你这样的个性,适合平平淡淡地生活,一个可靠的、实在的男人……”
凌箜忽然想起许多年以前和这个女孩子在网上相遇,喜欢她单纯而充满智慧的语言,善于接受而宽容的性格,便不知不觉的做了这样多年的网友,之后,网友也做不成了,如今能这样坐起来平心静气地说话,居然是因为他们之间已经没了那默契,因而更多了些礼貌、客气,这一切,都怪他的自作主张。
学喜显然也有些不适应,有些不安地站了起来要给他倒茶,凌箜挥手止住她,说道:“你的肩膀还有伤呢,别客气。”
又问了她一些种地的事情,学喜倒是来了兴趣,一一将地里的情况都说给凌箜听,凌箜却是听出了她对郑璞的满满的信赖,他微微一笑,却不知为什么,没有点破,只替她倒了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