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晋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飞奔着冲回横波殿,一头跃进温泉池,任自己慢慢沉到了池子底部。
唯独如此,才不用担心任何人看到他的泪水。
朱天那个家伙,平时不是跩得要命么?怎么就让块小石头给打败了呢?真是天下第一的大笨蛋……
他想放声哭骂,可嘴一张,温热的泉水混着同样热的眼泪就灌进他口中,将他所有的哽咽都扼杀在喉咙里,堵得他几近窒息。
这种痛楚,远比当日被钉在棺木中更强烈万倍。
玄晋使劲一蹬池底,奋力升上水面,趴在水池边大口大口呼吸起失而复得的空气,捂住了满是水珠的面庞。
沙哑的声音从他指缝间渐渐漏了出来,似哭又似笑——这样的结局,也好。
至少他和阿天,再也不会分开了……
翌日,横波殿内的宫女惊奇地看到一向慵懒贪睡的紫阳王爷,竟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只是眼圈发青,明显未曾睡好。
玄晋不理会宫女的诧异眼神,自个儿梳洗齐整,俊脸上挂着抹淡然微笑,踏出横波殿。
他没有再去找玄易,只是随手召过个随玄易归来的亲信侍卫,打听起朱天在何处养伤。
那侍卫不敢隐瞒,毕恭毕敬将他领至一座僻静的偏殿前。
「王爷,那位朱爷就在里面休息。
」
「知道了,你退下吧。
」
玄晋径自入内,扑鼻便是股浓郁的草药味。
一瞥之下,哪有御医身影,只有两个宫女在忙碌,他不禁心头来气,暗骂皇兄嘴里说得好听,实则根本没把朱天的伤势放在心上。
宫女见玄晋到来,忙着行礼,被玄晋挥手往外驱赶。
「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出去。
」
轰走了人,他勾起床上低垂的帐子,虽已有心理准备,但亲眼望见朱天容色憔悴,头上包扎着厚厚纱布,双目紧闭躺着,仅有薄被下起伏的胸膛昭示着男人气息尚存,哀痛之情仍是不受遏制地泛上了玄晋的胸臆。
他深吸几口气后,终是逼迫自己平静下来,坐在床沿,轻抚朱天脸庞,柔声道:「阿天,我带你回横波殿去。
从今往后,我亲自来照顾你,免得他们怠慢你。
」
男人自然不会回应他,唯有平缓的呼吸声伴随玄晋的声音,在空旷殿内微微回响。
「其实这样也不错,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阿天你知道么?我其实一直都怕你会想起过去的事情,怕你会讨厌我,找我报仇,可我当时真的没想过会害你被打得半死不活……」
玄晋怅惘地笑了笑,低头,在朱天嘴唇上亲了一下,回忆起年少时的情形,他几乎就想趴在朱天胸前痛哭一场,尽情宣泄纠结在自己心口的酸涩、甜蜜、哀伤……
可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