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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灭眼眨。
现在我面前的七八个人,全被人卸去了袖子。
露出十几条白晃晃的胳膊,像十几条白晃晃的大蛆迎风乱舞。
他们面面相觑,互作难看的咋舌之态,窘相百出。
看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小子,你使得什么诈术???”
总算有只呆头鹅被纯酥油浇灌了脑袋瓜,梦醒过来,破开嗓门对我大嚷。
他们再不张一张几乎生了锈的嘴,我都不禁要怀疑,这江湖间人人闻之肃然起敬的跃马山庄言过其实得太凶,至多是个饲养酒囊饭袋的专职场所。
“这世上能看清我动作的人本就凤毛麟角。
而且很显然,你并不位列于此。”
轻轻巧巧将手中的短剑翻转个身,我手持匕刃,将剑柄递在它的主人面前,与他笑言,“这么多人的胳膊来换我朋友一条,这笔买卖你们可不算亏。”
为首的呆头鹅这才恍如回魂,伸手摸向了腰间空无一物的剑鞘。
他与身旁的跟班互相对视几眼,又看了看在我身后倚在马腹边的季米,作出一个如被人扒走钱袋般相当不甘心的表情,甚至还欲上前。
“兄台三思。”
我侧身相让,不再拦在他们面前,只是敛起所有的笑容定定地注视着他,“短剑尚可物归原主,可断了的手臂就再长不回去了。”
关雎宫和玉王府对我而言,虽然后者多了不少打鼾放屁自由放风的时间,且少了许多宫人张口就来的奚落与嘲弄,更不必担心一觉睡醒发现自己掉去了那个姑且值得一看的脑袋。
但究两者本质却如出一辙。
至大的区别或许不过是一为斧钺,一为鞭扑。
而且,还有一个倪珂。
一个月前的我身处少林,还终日信誓旦旦地惦念:如果此生还能再见到那个阴阳怪气的小王爷,即使被玉王府的亭台楼阁假山假水以桎梏之形釜鬲之态束缚一生,也要陪伴他、照顾他。
倪珂回京前,他骑在高头骏马之上,俯下目光,长长久久地凝神看我。
我对此唯恐避之不及。
因为那种暗潮汹涌不知何解的目光如同刑具,砸得我不比死了好受。
最后我听见他轻轻的一声叹息,“简森,我只求你一事——你如若要走,必得当面与我辞行。
我不准你不告而别。”
天地良心!
我又未缺心少肺,离开倪珂绝不比切个盲肠来得容易。
他早已化作我的皮肤,我的血液,我的手足。
岂知世事难料,最倒楣的际遇便是知其倒楣而无可避免。
他比我早一步看见了我的内心:如果季米不愿随我同行,那也只好我随着他了。
有些事物外宽内窄,你钻进去容易;再要出来,可不亚于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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