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她以为我不曾听到她那天的话,也许是清流告戒过她,也或许,只是因为不想我再度萌生死意,连累了李府。
这一层利害,不用她说,我也明白。
她的注,押对了。
第6章
两个多月后,中秋。
宫轿停在了府前。
皇帝传旨,嘉奖我上回的“凤飞离”
演得入戏,赐下几大箱的绫罗珠宝,还要我去为今晚秋宴献艺。
还好,他用的字眼是献艺,不是赤裸裸的侍寝。
虽然从跪伏听旨的清流夫妇到宣旨的太监,都心照不宣,我此去,不过是将在另一个男人身底下扭动呻吟。
清流望着耀花了大厅的赏赐,脸上阵红阵白,拉着我的手嗫嚅,却终究没说什么。
原本,他也确实帮不了我什么。
我默默地朝他点了点头,上了轿。
本以为轿子会直入父皇的寝宫,过廊里却被人拦下,有人盘问了几句,轿夫突然调了头。
停下时,几个太监粗暴地将我从轿里拖出,压着我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眼前珠帘低垂,两边高脚紫铜香炉,凤凰喙里袅绕吐着龙涎沉香。
这香味,幼年也常在母妃的殿里闻过,只不过母妃的香炉是丹顶鹤。
只有皇后才能用凤凰图徽,这也是心比天高的母妃一直想一争高下的痛处。
我低着头,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人把我带来这里。
她也不开口,只听见轻轻的金属声,那是她长长的纯金护甲套敲在凤椅扶手上发出的声音。
就当膝盖冻得发麻时,终有人打破了死一样的沉寂。
父皇一身便服入内,脚步在我身边稍稍停顿了一下,上前掀开了珠帘:“梓童,怎么不去秋宴?”
“哀家若是去了秋宴,不就见不到皇上了吗?皇上难道不是想在自己的寝宫独自听这小戏子唱曲么?”
相隔多年,皇后的语调比往日更冷淡,甚至带讽刺。
我垂低的视线里,看到她纤长的手正缓慢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
呵,父皇终于又有了子嗣?无怪皇后有对父皇冷言相向的胆量。
父皇有些狼狈,旋即朗朗笑:“梓童多心了。
中秋佳节,朕当然是要与梓童一起去御花园赏月。”
“谢皇上,只是今夜风寒露重,哀家怕冻着这小家伙。”
皇后指指自己腹部,冷冷的语气带着得意和欢喜。
父皇一拍额头,笑嘻嘻地摸上皇后肚子:“是,朕糊涂了,冻坏了我的皇儿可罪过了。”
皇儿?看来父皇真的是朝思暮想,也盼着再生一个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