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京一行,从海上到陆上,再沿着丝绸之路西出阳关。
八千里路云和月,对端午来说,不过是热与尘的洗礼。
燕子京除了贩卖奴隶,还兼营其他宝货。
经过西域古道,他并不去专供客商交易的市集采购。
只是派阿常等人雇了当地人驴车,由车夫带路去找村民买货。
端午背上地毯,就是从一个织毯寡妇手里买的。
从阿常眉开眼笑的样子,端午猜他又开出了贱价。
不知是不是燕子京故意要惩罚端午,反正其他女奴闲坐在房,只有她得跟着仆役们去跑腿。
端午汗流浃背,死活不肯吭一声。
驴车得得上来,阿常瞅着她,伸出了手:“今儿货收得差不多了,把东西卸上来吧。”
端午身子一弓,扒住后栏,自己跳上车。
她拉好包头巾,坐陷在满堆丝织品中。
阿常像揣着一肚子话,可等端午用执拗的黑眼睛盯着他,他又没话了。
来了群羊,车夫将车赶到道旁。
古道旁盛开的红柳,嫣然有香,缨红如脂。
阿常敏捷用匕首割下一段红柳枝,递给她道:“这植物专在沙漠里长,坚韧异常,可以当马鞭用呢。”
端午默默接了。
阿常吞吞吐吐:“我……你们……去和田,要经过最大的一片沙漠。”
端午“嗯”
了一声,虽和阿常一起收货。
但她对燕子京的鹰犬始终警惕。
四周羊唛声,雀鸣声,吆喝声,皮鞭声,经纬成片。
阿常将红柳放到端午裙子上,抱着膝盖:“今晚,我和你有话说……我叫你,你就出来。”
端午迅速压下眼皮,拿着红柳枝,抽了抽地。
她根本不相信阿常。
她无法断定阿常要说什么。
但在燕子京眼皮底下,若抱有幻想,绝对是傻。
他们到了驿站,阿常马上指挥人搬运货物。
端午抬着灌铅双腿,缓缓走回女奴屋。
燕子京穿身灰袍,坐在院中央,静听一老人诉说。
表情木衲的赶骆驼人,行尸走肉般列队在他身后。
端午进了屋,门外立刻落锁。
两个少女奴隶正跪在炕上,从点破窗纸里偷看外边。
其余女奴正在分吃桌上水和囊。
这些天她们见端午一副“苦役”
落魄样,对她总爱理不理。
端午也不介意,识趣地站角落里抖着灰尘。
等那几个女奴吃完了,她才走过去,将他们吃剩下零碎边角全收了,一口一口咀嚼着。
她不吃桌上瓦罐中水,走到缸前,用双手捧起水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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