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晓东就斜着眼睛看他。
黑黑的眼仁儿骨碌碌乱转,探照灯似的,觑得关山很不自在。
关山顾左右而言他,“我听郭校长说,你去学校找我了?”
董晓东不自然地笑了两声,呼噜了一口面条,口齿不清地回答:“我……见你这么晚没回来,以为你在学校。”
“管得倒宽!”
关山瞪他一眼,去案板下取了碗筷,又搬了凳子,坐在董晓东对面。
接下来,两人像平常吃饭一样抢来抢去,很快,小铝锅见了底,董晓东抢了锅去,几口将剩汤喝干净。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把锅朝前一送,“该你值日了!”
关山接过铝锅,顺势在董晓东的头顶揉了两把,“你啊,欠收拾是真的。”
“呵呵……呵呵呵。”
董晓东傻笑着抻了抻胳膊,他靠在背后的墙上,看着从缸里舀水洗碗的关山,神情调侃地说:“站长,最近桃花运挺旺啊。”
关山懒得理他,他用丝瓜瓤用力擦洗着锅底,这个小铝锅是转信台的文物,从建台那年就有了,伴随着十几任守台官兵,一直沿用到现在。
铝锅的外壳早被炉火熏得乌黑,任凭他如何擦洗也恢复不了最初的样子,可即便它丑得没人耐见,但也没有哪一任守台人要丢掉它,都是把它好好的利用着,用它煮粥,用它焖米饭,甚至像董晓东这样,半夜起来用它煮面,再拉上他,两人围着锅抢来抢去,吃得开心而又快乐。
董晓东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他揪着关山的衣服,闻了闻,眉毛立刻竖起,“你洗澡了!”
“你……你居然洗……洗澡了!”
转信台的水是金贵物,因为都要从附近的水塔一桶一桶担回来。
董晓东自打来到这里后,可没少担水,正因为吃过苦,受过累,所以才和守财奴一样,守着金贵的水,不舍得浪费一点,连带着,下山去镇里洗澡,也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关山和董晓东一般换着下山去镇上洗澡,每两周一次,其余时间,就是晚上睡觉前,两人共用一盆水,洗完脸洗脚,能省则省。
夏天好说,他们每天巡线完毕,直接跳进鹳河游个泳,就什么都有了。
但是一过了夏天,秋冬春,这三季,山里气温低,那就只能下山去洗澡了。
董晓东为啥觉得惊讶,是因为前两天,关山刚去镇上洗过澡,这才几天呀,他又去!
关山用抹布把铝锅擦干,放在灶台上,然后擦擦手,回头看着董晓东,说:“怎么,不行?”
董晓东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忽然,翘起嘴角,笑了,“哦……我知道了,是小明老师要去洗澡,所以你才迫不及待的下山去了,对不对!”
关山笑了笑,算是回答。
董晓东顿时来了劲头,他嗷了一嗓儿,上前搂住关山的肩膀,兴奋地问:“你和小明老师一起洗了!”
关山虎躯一震,侧头瞪着士兵董晓东,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势大力沉的脑嘣儿。
“饭可以吃,话可不能乱说。
什么叫我和小明老师一起洗了,我一大老爷们,糙一点,被人讲两句闲话没关系,可小明老师不同,她是个女的,还是个未婚姑娘,最关键的,是……是人家有男朋友。”
关山一本正经地教训着捂头呼痛的董晓东。
“有怎么了!
不还没结婚吗,再说了,站长你哪里差了,除了黑了点,土了点,也没啥缺点啊,怎么就不能追求小明老师了!”
关山又一次鸡皮疙瘩掉满地。
董晓东啊,董晓东,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关山今晚心里不自在,懒得和董晓东较真。
董晓东是个机灵鬼,早看出他心里有事,所以,就找个借口先回屋去睡了。
关山拿了脸盆,舀了水,先洗了洗手脸,然后把兜里揣着的毛巾用肥皂仔仔细细搓洗了一遍,冲干净,挂在屋里的晾衣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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