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意识到什么,手指轻微一用力,大块的亚麻布料下摆跟着提起来,露出自己的脚。
本来穿着运动跑鞋的脚,此刻却穿着一双精细的薄底皮凉鞋。
红色的细带在脚拇指缝里延伸而上,像是藤蔓一样,绕过脚背,缠到脚上编织成细密的网格状踝带。
精致的跟踩着艺术品一样。
她困惑地看着自己的……脚?
满脑子疑惑刚刚涌上来,那位将人用棍子打走的老人家已经踱步过来。
他弯身要解开网的时候,她恰好抬起头,跟网外的人对上视线。
两个人傻愣愣互瞪一会,像两条隔着玻璃墙的大眼斗鱼。
老人:凶。
她:懵。
可能是觉得这样瞪人不对,老人连忙眨几下眼睛。
她也眨了两下,眼皮酸。
老人表情虽然还是那么严肃,但是动作小心很多地将网拿开。
他边拉开网结,边缓声说了几句话,神情没有任何见到陌生人的疑惑,似乎是认识她的,但是态度也不热乎。
将网拉开后,他伸手要拉她。
结果手指伸到一半,又立刻缩回去,回头对着船尾的甲板叫了两声。
还在整理搬动瓮瓶的人抬头应和了声,然后连忙将压着下层船舱的木板拉得更开,舱底里面又爬出来两个短发的老妇人。
她们也是穿着束腰筒裙,但是布料破烂脏污像是穿了好多年,剪短的头发乱糟糟纠在一起,脸上的皱痕又深又长。
她们佝偻着身体,光着脚跑过来。
老人对她们额唉咪咚抹搭地说了一通后,老妇人立刻对她露出僵硬又不失热情的笑容,伸手将她扶起来。
两位老人手指上的老茧粗糙如小刀,擦过皮肤感觉特别扎。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擦红的手背,茫然的眼里终于出现一丝震惊。
就她那皮糙肉厚的肤质,这么点老茧不可能刮红她,刮泥还差不多。
她被按坐到一个钉在甲板上的长条凳上,头顶是简易的船棚,旁边有个盛水的宽口大陶罐,罐子下铺着枯萎的橄榄叶。
老妇人蹲下,用沾湿的布给她擦拭脸跟手脚。
其余地方可能是船上不方便,她们不敢碰,也不敢脱她的湿衣服。
只是拿出一块轻薄的亚麻布,披到她左肩上,又松垮绕回来,包裹住她的身体,遮住她的湿裙露出的一些轮廓线。
两人态度熟稔,对待她完全没有对待陌生人的生疏客气,像是服侍她成习惯了。
她几次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脑子一片空白,不止不懂他们的语言,一时间竟然连普通话都忘了。
而且耳鸣声时不时响起,轰雷的海潮声似乎还残留耳膜深处没有离开。
四肢也异常僵硬,导致身体反应迟钝得跟断了线的木偶一样。
别说跟人聊天问话,就是比划手脚的身体语言能力也丧失了。
像是灵魂离体,痴傻了三分。
老妇人也没有跟她说话,安静清理完她的手脚后,其中一个转身跑到船尾甲板拿东西,很快端来了一些食物跟水。
她迟钝的视线落到盛放食物的器皿上,一个深腹双耳把杯,一个浅底厚沿盘子。
把杯外壁上是流畅的螺旋饰纹,盘子内壁有简单的花卉图形。
很陌生却像是见过的样式,是记忆里那个只进过一次的意大利考古博物馆,里面的藏品风格。
她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只能大概回忆起瓶画上的古希腊人物,身上披挂成褶的长筒布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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