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住址。
五位数的鞋,被她像大卖场的两棵白菜一样丢在纸袋里拎上,上了出租车,钟弥才想起来给他打个电话。
那边的声音有意外吗?还是全然意料之中?知道送出那双鞋子,就必有她这通电话?他又想怎么拿捏她?虽然陪在旁人身边,但心思都在你身上?
她很不想问“你拿我当什么?”
这种自取其辱又幼稚至极的问题,但那种被骗被戏耍的愤怒,一刻不停,在和她死命按住的冷静交战。
钟弥脑子里信息很多,想得切齿拊心,怨气冲天,一时没法儿去分辨,只听他在电话里一如往常地问她:“吃晚饭了吗?”
她一句废话不多说:“我来找你,你在家吧?”
“在,是之前告诉你的——”
钟弥打断他:“我知道。”
说完,她就单方面将电话挂断,手机紧紧攥在手里。
京市的出租车司机爱聊天,今晚这位师傅好几次捡着红灯空档儿,在后视镜里瞥后座的客人,一路没敢吱声。
她大概也不晓得自己此刻的状态。
瞧着像去赴一场恶战。
第24章山不转没,佳人生气呢
沈弗峥城南这套房子,钟弥之后一直不大愿意来,一是因为太大,没半点烟火气,二是她第一趟过来,留下的初印象实在烂到顶。
后来有一阵儿,刚好碰上沈弗峥在城南办公,在这儿小住过一段时间,沈弗峥哄她过来,真找了好几个设计师杵在客厅,说看哪儿不如意就改,再不行房顶掀了也成,随她高兴。
可钟弥偏偏就是不高兴,改不了,改了也不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有时候她就是这样,不知道在跟谁较劲,不清醒不负责地发犟。
初印象定生死。
而她对沈弗峥的初印象太好了。
晦雨返晴的傍晚,风帘翠幕后的侧影,外公摆满兰花的院子,他从檐阴下伸来的手,她甚至都不敢再往后想宝缎坊的事……
这个人,点尘不落,知礼识节。
好的像一个假人。
进门前,她不客气地在心里骂沈弗峥,欺骗无知少女是罪,欺骗不无知的少女,更是大罪!
可进了门,真见到他本人,钟弥反而冷静下来了,手上提着名牌纸袋,攒了一路的腾腾杀气,像细菌被消毒扫杀一样,半点不剩。
她穿得不够隆重,不然会似锦衣夜行,得体得仿佛应邀来他住所作客。
钟弥凭本事装的。
半环形的棕色皮质沙发,她就近入座,朝前倾身,将纸袋搁在玻璃矮几一角,正要说,感谢他记挂,但自己并不需要。
沈弗峥先一步开口,比钟弥还不避讳。
他问她那天遇见了,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小幅度的表情变化,如同冰面绷出裂纹,钟弥不许自己因对方一句话就垮下来。
她挤出一丝笑,从嘴角弯到眼梢说:“沈先生有佳人相伴,我怎么好打扰?”
沈弗峥从烟盒里抽来一支烟,一个说不喜欢让人知道上瘾嗜好的男人,在她面前毫无顾忌地取火点烟,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似她才是那一截亟待烧掉的欲望。
他微微后仰,瞧着钟弥鼓气沉声的样子,笑了,说:“没,佳人生气呢。”
烟雾弥散。
那一刻,钟弥心也乱了。
得承认自己道行太浅。
她再装不来刚刚进门的冷眼淡漠样子,攥拳攥到无力可施,受他一句话撩拨,忍不住悸动,又实实在在地恼恨,咬着牙说:“我都看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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