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呐呐道。
说罢,心中不知怎样想的,迟疑着伸手便去解自己的衣襟。
沈寂本是望着她听她说话,一见她要脱衣,刹那间便低下了头,不去看她的动作。
待到谢青芙也换好了衣裳,坐到床边去,两人便独处无语,耳边只能听到窗外教人发愁的雨滴声。
谢青芙侧过脸去看窗子,只见一滴水从窗子缝淌落,落地的一瞬间,仿佛寒气在眼前可以看见的弥漫开来。
她本想将被子替沈寂再披上,只是手指动了好几次,终是因为怕他多想而作罢。
不多时李大嫂便在帘子外唤谢青芙的名字了,谢青芙答应了一声,又望了沈寂一眼。
沈寂不待她开口便自己撑着床站了起来。
两人挑开帘子,却见李大嫂已是在堂屋中间饭桌旁安放了三张椅子,手中正分着筷子,见两人出来便望着他们笑道:“农户人家没什么能拿出手招待客人的,粗茶淡饭将就用些。
来坐罢。”
谢青芙对着李大嫂张了张嘴,最后却只能微微点头,说出一句多谢来。
若只是她一个人在,她必定会与李大嫂叙叙旧,说不定还会说起三年前的旧事来。
只是因为身边站着的沈寂,所有的话便都吞了下去,变作感激的眼神。
谢青芙等到李大嫂坐了,才与沈寂在饭桌前落座。
桌上两碟有些凉了的青菜,并一盘热气腾腾的炒腊肉,一看便知道是见他们来了才特地加上的。
谢青芙去看沈寂,却见他双唇仍旧没什么血色,李大嫂也注意到他脸色苍白,略一摇首便伸出筷子从盘中夹了片腊肉到他碗中。
沈寂的视线从碗中移开,对李大嫂有些迟疑的颔首:“……多谢。”
“这有什么可谢的,你这爱道谢的习惯倒是一点儿都没变。”
李大嫂又摇了摇头,替谢青芙也夹了片肉,“你们两都太瘦了,要多吃一些饭菜,将来成亲后才好生养。”
谢青芙不敢细想沈寂会怎么想这句话,她也阻止不了李大嫂,只能点点头,面上有些泛红的低下头去用筷子往嘴里塞饭。
塞了没几口,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眼看着李大嫂道:“大嫂,小虎呢?”
小虎便是李大嫂的孩子,生的虎头虎脑。
三年前谢青芙与沈寂借宿在李大嫂家时,曾与小虎相处过一段时间,知他平时喜欢四处乱跑,饭熟时却必定回家吃饭。
今日在饭桌上也没瞧见他,方才有此一问。
李大嫂夹菜的动作于是也停了停,见谢青芙望着自己,露出极在乎这事的表情,沉默片刻终于对她轻声笑道:“小虎前年染上了天花,已经去了。”
谢青芙的动作猛地一顿,望向李大嫂的眼睛,却见李大嫂对她又一笑:“不必难过,小虎走得并不痛苦。
他走时是春天,外面到处都开着他喜欢的野花,倒比走在寒冬腊月里好,小小年纪哪能那么凄凉。”
谢青芙松松的握着手上的筷子,半晌都没说话。
李大嫂也不再多安慰她,放下筷子仰起头去看屋檐下的天空,仍旧是漆黑一片的,只是雨声却已经停了,明日大约又是个晴天。
沈寂侧首去看身边的谢青芙,却见她低低的埋着脑袋,双唇紧抿,没发出一点声音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来,眼圈有些发红,唇角却是微微上扬着的。
“早知道当时就替他画幅画像了。”
她将青菜夹到碗中,轻声道,“可惜我一直自诩记性好,如今连小虎长什么样子都快忘了。”
李大嫂笑了:“这倒是。
要是早知道,我就找人替他多画些画像了,免得等我老了,说不准也不记得他的样子了。”
沈寂仍旧望着谢青芙,夹着菜的手指紧了紧,随后静悄悄的将筷子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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