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他放下心来。
是终点了。
却还有她在这里,到最后。
他撩起长袍,在地上盘膝坐下。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你,你也是。”
他淡淡道。
想起当年他自云煦手中将伤痕累累的她抢来,脸上尘烟已净,衣物也已换上新的,但袖间衣襟漏出焦黑的肌肤,伤势之重令人不忍卒睹。
她自火场被救出后只清醒过片刻,他在窗外听她低声拒绝云煦的求婚,手指在窗外大树上抠得鲜血淋漓。
随后她再度晕迷,自他将她盗出已是三日,她仍未苏醒,晕迷中仍感到伤处剧痛,不住颤抖。
身上灼伤的肌肤不断渗出水,着手处有如火烫。
他不眠不休在她身旁,为她拭去身上渗出的液体,为她翻身,为她将冷水敷上额头。
云煦能做到的,他也可以做到。
然她醒来后,只是双目通红,茫然看他。
良久,泪水如注,身体痉挛,目中深深的都是恨意。
他知道她痛不欲生,恨他欲死,然而他什么也无法去做,只能跟她说:“你若死了,我就去杀了云煦,立刻!”
她已面目全非,仅一双秀丽眼眸依稀过往,此刻却已满盛恨怒。
他咬咬牙:“你若一天不死,我便一天不动云煦,要一起死还是一起活,随你!”
纯属是一场赌气,他愤然下注,她却倾其所有与他赌这一场。
从未见过如此刚烈坚韧的女子。
他看着她强迫自己忍住伤痛,一点点的咽下食物,强迫自己在剧痛中入睡,她甚至可以令自己在无法忍受剧痛时立刻晕过去。
他看着她一点点的从浑身伤痕中恢复,褪去伤疤的壳,羽化重生成一只斑驳的蝶。
那个夜凉如水的夜晚,他走入她的房间,沉默的看着她在大火中完全损毁的容颜,心情起伏而悲凉。
她不愿跟随他,宁愿死,她只愿守护云煦,为他艰难的活。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那个美丽骄傲却从未属于他的灵魂在面前这个躯壳上冉冉升起,化作翅膀,随时欲离。
“不!”
他嘶哑的低喊着,俯身抱着她的身体,感到自己的软弱和辛酸:“不要离开!”
她睁眼看着他,双目黑白分明。
她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静静凝视他。
“让我照顾你……”
他俯首轻颤着吻上她的唇。
她没有回答,宛如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