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暖嬉笑道,“太瘦也不好,像戏文里的无常鬼,脚上蹬着高跷,走起路来一纵一纵的。”
“也不是那样。”
四娘辩驳着,一下又红了脸,在她耳边小声道,“真配了那样的人,恐怕大娘又要说嘴,女婿像灾民,天生就是个穷命。”
两个人吃吃的笑,倒引来了蔺氏的侧目。
她是打从心底里瞧不起四娘的,布暖和她走得太近有点自降身价的意思,这么的不好。
她咳嗽一声,扯了扯布暖的襕裙,示意她好歹疏远些。
同谁不好说话屋里陆续进来的小姐们都是叶家亲眷,论理她们和四娘是一个姓的,该当比布暖热络才对。
可个个昂着高贵的头颅跽坐着,偶尔互相斟茶攀谈,那种傲慢的态度虽不讨喜,但的确让人感觉到矜重自持。
就如同一碗水,端得稳,不洒出来就是值当夸赞的。
外面穿堂里传来叶夫人千恩万谢的声音,“寒门微户怎敢劳动千岁之尊,折煞奴了奴这是菩萨念够了数,天爷给奴脸子呢千岁快里面请,奴另辟了屋子接千岁的佛驾。”
屋里的人开始交头接耳,都在估猜来客是什么人。
身份不一样,享受的待遇当然也不一样。
叶家老爷不是朝里一二品的大员,皇亲国戚要随缁仪,大不了打发家奴送来,一般不会屈尊亲临。
所以破天荒的来了位大人物,叶家夫人就直接卑微到尘埃里去了。
大唐千岁不少,究竟是哪位,布暖糊里糊涂也没听清楚。
便低声问蔺氏道,“姥姥,是哪家的千岁”
一众女眷都起身了,蔺氏替她理了理腰上穗子道,“我听说话的声气儿是阳城郡主,蓝笙的母亲。
不知她是过这里还是往别间去,要是不来这儿,回头带你过去请安。”
布暖随众人伫立着,心里也不以为然,听见一个无起无伏的嗓音道,“夫人不必操劳,我很久没见着沈夫人了,今儿她也在的吧还有我们晤歌说的小外甥女,我也要见见。”
这是点了名头要召见,蔺氏忙携布暖紧走几步迎出去,刚转过插屏,门上锦衣华服的贵妇正一摇三摆的进来。
见了蔺氏便笑,“你多早晚来的我才问了六郎你人在哪里,他只说在后园子,害我好找”
蔺氏带布暖欠身纳了福,方道,“咱们昨日中晌就到了,千岁来得怪早的,我原还要打发人门上看着,等千岁驾到就来请安的呢”
那些虚话都是额外的,阳城郡主关心的是儿子自说自话扬言要娶的女孩儿。
打眼一看,啧的一叹。
的确是够漂亮的,明眸皓齿,形容儿窈窕。
银泥裙下一捻柳腰款款,简直就是风露里初绽放的娇花单看这仪态万方,要做小蓝夫人是称头的。
蓝笙生在富贵丛里,对美人的外貌要求很高,能入他法眼的必不是寻常人。
奈何这辈分差得远了点儿。
阳城郡主有些伤脑筋,好脸盘是有了,其他的呢比方妇德妇功,能有拿得出手的么
这姑娘是个守礼的,这点毋庸置疑。
始终没抬过眼,站在那里也不是大剌剌的正面对着,微侧着身子,有种恭谨且从容的情味。
这点很难得,不像小家子,见了贵胄一副奴颜卑膝的泥腿子样。
阳城郡主打量复打量,暂时是没有瞧出她有什么不妥,因笑道,“这是暖儿晤歌常提起你呢我说叫他带家来坐坐,他又推诿,怕你到生地方不自在。
今儿可见着了你祖母好福气,有你这么个标致外甥女”
布暖只挨在蔺氏身旁微微一笑,这这种场合不需要她说太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