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余灿心中疑惑,便抬头看向余正。
余正听着那一声,下意识的抿紧了唇,看着他的目光闪烁了半晌,才叹出一口气道:“以后别这么叫我了。”
余灿心中一窒,却还没来及问,已见余正已经推门进去了。
屋内陈设简单,光线昏暗,可清晰能看见的,是端坐在桌子两旁椅子上的两个人。
一个年近古稀,银丝满头,儒雅清和,是早已熟稔的原户部侍郎郭明实,而另一个,年过六旬,身姿笔挺,目光如炬,极近威严,却是他们这波京城纨绔自小惧怕的蔡老将军。
余灿未曾想到小蔡的爹会出现在这,一时站着怔住,而屋内的两人见着他进来,已经站起身,并不约而同恭声施礼道:
“殿下。”
余灿哑然。
身后传来轻响声,回头一看,却是余正已经转身把门关上,于是所有的一切就像是随着阳光一道般被隔绝在外,只剩下莫名的沉重与肃穆在这个屋子里,这让余灿的心一下加快了跳动,因为隐隐的,他有些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将要发生些什么。
僵硬的转过头,正好与蔡进忠的视线相撞,从来不适这种压迫人的威严,可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余灿却感觉不到畏意,所以他没有避开,只是很平常的迎了上去,然后等着他开口。
他知道,接下来的这场交谈中,面前的这个人才是主角。
而这么一来,蔡进忠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了,因为这多少让他有些意外。
蔡进忠对余灿的印象并不好,自己的儿子虽然顽劣,但好歹有血性,像个爷们,稍加磨砺也能成为一把宝剑,可跟自己儿子交好的那位余家三少爷,却跟个烂泥似的,又闷又弱又懒,整天蔫了吧唧的,怎么看怎么扶不上墙,所以之前,他对他一直有些不屑,甚至在当初余老侯爷来找他时,知道一切真相后,他除了震惊,更多的还是怀疑,因为他怎么也无法想象,就这么个人,竟然是流落在外的皇嗣,竟然是裴氏子孙。
可是现在,他动摇了。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已然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了,他身姿挺拔,极具英气,眉宇间有着悲色,但双眸中沉稳平静,周身上下,虽然依然不具备足够的强盛气势,可是那种不可冒犯的气息还是不可轻视……所以,当初是自己眼拙了,这个年轻人不是烂泥,而是滚落在烂泥中的珠子……经过磨砺炼出了锋芒,那么,如果再经过一些时候的打磨,他应该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吧,只是,他已经脱胎换骨,却不知自己的那个孽障,如今又变成了什么模样……
想着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的独子,蔡进忠绷紧的面容上有了松动,锐利的眼神里也有了颓然,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出神。
赶紧稳住心神,同时暗舒一口气,待一切恢复如常后,他方才盯着余灿沉沉开口:
“事到如今,家已破人已亡,殿下若想活命,便是隐姓埋名远走天涯,如此,后半生虽然辛苦,但到底性命无虞……”
说到这,蔡进忠顿住,盯着余灿看了半晌,才继续道,“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郭明实与余正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这话,都有些吃惊,不过都是聪明人,一下也明白他的用意,所以都没说话,只各自看了眼余灿,面带忧色。
余灿不知边上两人的神情,只看着蔡进忠,抿着唇,目色难辨,好久不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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